先知的声音：关于格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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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的声音 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 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 仍旧是一粒 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 《约翰福音》第十二章 下面这段话引自格瓦拉的1952年的旅行日记中的一篇文章—“一些事后的想法”。在这篇文章中格瓦拉记叙了他与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但我毫不怀疑这是他与自己的对话。 ““未来是属于人民的；也许是循序渐进的，也许是突如其来的，但这里以及世界各地的人民终将掌握权利。” “问题在于”他（陌生男人）继续说：“人民需要教育，但他们只能从自己的错误中学习，这种学习有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需要消耗许多无辜的生命。但也可能不是这样。也可能这些生命都不是无辜的，因为他们都属于哪个肩负原罪的团体。换句话说，他们没有学会迎合的能力。所有这些人，所有没有能力学会迎合的人—比如你和我—都会致死诅咒这个他们曾经用巨大的牺牲帮助建立起的政权。革命是没有人性的，所以它会攫取他们的生命，甚或将他们的记忆当作控制跟随在他们后面的年轻一代的范例和工具。我的罪孽更深一些，因为我更敏感也更丰富。无论你管这叫什么，我死的时候深知自己的牺牲不过源自一种象征了我们摇摇欲坠的文明的固执。我也知道(虽然这并不会改变历史的进程与你对我个人的看法)，你会以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的姿态死去，因为你不是那种毫无生气的象征符号，你是这个即将被摧毁的社会中真实存在的一员。蜂巢的精神都体现在你的语言与动作上。你和我一样有利用价值，但现在你还不明白你的贡献对哪个即将把你牺牲掉的社会究竟有多少利用价值。” 在他预言未来的过程中，我注视着他的牙齿与他游戏般的笑容；我感觉到他握了握我的手，然后，象是来自远方的低语一样，我听到他向我告别。在他说话的时候被敞开的夜晚此时又在我周围合拢起来，再次把我包裹在中间。无论他说了什么，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当伟大的引导潮流将人类劈为两个敌对阵营时我将站在人民的一方。我知道，因为这些已经烙在夜空里：我，一个折衷主义的条规解析者，一个各种教条的精神分析者，将发出如同被灵魂附身的人一样的咆哮；我将跨越障隘与壕沟，用鲜血洗染我的武器，在愤怒的趋使下屠戮所有敌人。接着，带着一种仿佛要耗尽我近来得到的所有愉悦的疲惫，我看见自己被献祭给真正的革命，个人平等的伟大倡导者将以惩戒的口吻宣读：你认罪吧。我感到自己的鼻孔在膨胀，在品味着火药与敌人的鲜血的刺鼻的气味；我绷紧身体，作出格斗的姿态，准备把自己的身体用做为一片宗教圣地，而凯旋的无产阶级带着新生的活力和希望发出的野兽般的咆哮将在这里回响。” 我很早就知道了格瓦拉，在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了解了这个最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所做的一切：他的古巴革命，他的游击生涯，他的壮烈的死，他的个人魅力，他的感情，还有他的哮喘病。 在我心中他是个超越世俗英雄的英雄，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这段话对我的震撼，在这里我看到的不仅是英雄，更是一位先知，他的冷峻的理性，他的对历史和未来的清醒，他在绝望下的抉择信念的勇气和意志，除了至大至刚，高山仰止，我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而这却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为希望而奋斗是可贵，为绝望奋斗却是伟大。他早已看清了自己的未来，这是所有先行者的归宿。与其说是一语成谶，不如说是先知的远见，这是幸福还是不幸，我无法回答。那打在他身上的九枪，是完成了他，还是毁灭了他，我不知道，因为他的命运是既定的，他不可能成功，他只有死去，成为精神与理想的祭品。 我觉得有很多感触在脑海中盘旋徘徊，却无法用适当的语言来表达， 我想起了他自己的话：被20世纪所冷落，被21世纪所遗忘 我想起了遇罗克的话：所有通过个人的努力而无法得到的权力，我们一概不承认。 我想起了北岛的话：在没有英雄的年代，我只想做一个人 我想起了穆旦的话：你的痛苦是不断的寻求，你的秩序，求得了又必须背离 还有传说中他在临死时所说的：我是格瓦拉，我失败了 ……… 无疑，在1952年的这场对话中，格瓦拉是在与自己的灵魂对话，作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从此，他所做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从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动摇，直到付出生命。曾经和现在都有无数的人嘲笑他是现代的唐吉呵德，以长矛向风车挑战；带着轻蔑评论他的种种不明智的固执的举措；充满优越感的审视他的与时代潮流对抗的愚蠢。 我无意在历史的层面上对格瓦拉做出分析和评价，因为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历史评价总是有时效性的，而精神的感受却不会随时光流逝而有所改变。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爱因斯坦的话：堂吉呵德是20世纪最纯洁的灵魂。这句话曾使我热泪盈眶，我看到了伟大心灵之间的相通。精神和理想常被人嘲笑。的确，精神的力量往往并不在当时显现，而是如同一粒种子埋在时光里，就象圣经所说的，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我深信格瓦拉的精神和人格是怎样在无数暗夜里象灯塔一样温暖了那些为正义而孤独奋斗的心灵，是怎样如同高山鼓舞了无数在迷茫中苦苦探索的灵魂，是怎样如同夜空中的恒星照亮了前方的路径。在他陨落的地方就是他人的起点。肉体死去了，精神却是薪尽火传。 他象一把利剑，直刺不平与压迫，无论是旧的还是新的，他都不能容忍，而人们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他才会离开古巴，才会选择后来的道路，一条不归路。他象流星一样，划过并照亮了长空，便永远陨灭，这样的奢侈人生，就象烈性酒，有几人能承受的了。 他是一面旗帜，让人感到在这充满了不平的世界上还有希望。但我却不无悲哀的看到另一幕悲剧的上演：死后的他又成为各种符号，各种势力争夺的形象，甚至他终生所反抗的资本的各种商机。但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这是所有天才和先知无法逃脱的命运，比如鲁迅，比如凡高，比如遇罗克，比如顾准。这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能真正的理解或是不误解他们。 有时候当我想到这些熠熠生辉的天才和先知已经消失在世界的尽头，我就会心痛不已，我会想这样的世界是否值得他们付出生命。可是每一个真正的灵魂都要独自面对自己的道路和痛苦，这是他们的抉择，也是他们的宿命，他们是献给上帝的祭品。 最后我想起了熟悉的诗句，也许它们表达了全部： …… 不死的苦痛 你们的灰尘安息了，你们的时代却复生， 你们的牺牲忘却了，一向以欢乐崇奉 而剧烈的东风吹来把我们摇醒 当春日的火焰熏暗了今天 明天是美丽的，而又容易把我们欺骗 那醒来的我们知道是你们的灵魂 那刺在我们心里的是你们永在的伤痕 …….. 我们最需要的，他们已经流血而去 把未完成的痛苦留给他们的子孙 ……. 不灭的光辉！虽然不断的讽笑在伴随 因为你们只会给予，呵，至高的欢欣 ……

ARGENTINO

有感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