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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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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坑]《青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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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007-7-15 08:53:00 | 只看该作者
QUOTE:
以下是引用Aimma在2007-7-14 22:13:00的发言:

这个。和我本人同人女身份有关系么?还有就是阁下究竟知道什么是同人女么?

不要乱灌我姐姐的楼

pia飞

你这小丫头,好凶~~灌就灌吧,没什么的:)

不过他一定不知道什么叫同人女,西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7-15 12:38:1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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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主| 发表于 2007-7-15 12:39:00 | 只看该作者
QUOTE:
以下是引用特里托格内亚在2007-7-15 10:34:00的发言:

捂着眼睛飞过~~~~~不看,坚决不看

等你平坑

[em13]

可怜我填坑的信用啊,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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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07-7-15 13:56:00 | 只看该作者
等你填好了自然就看了么,我知道白仙娘娘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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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07-7-15 10:34:00 | 只看该作者
QUOTE:
以下是引用柳如烟在2007-7-14 18:35:00的发言:

特里别人不看,其实你该看.

看看你能猜出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

捂着眼睛飞过~~~~~不看,坚决不看

等你平坑

[em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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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07:24:00 | 只看该作者

[11]神木

 
说者也许无心,听者却有意。杏儿此话一出,连沈青蔷都是一惊。难道那日她也看到了什么?她在西边的废园里私祭,断不是第一次了;而沈紫薇和那……不由越想越是心惊。
这深宫内院,是脂粉堆成的修罗场。而她、沈紫薇、还有沈淑妃,无论内里如何互相提防,面上必须一团和气,只因着她们的姓氏,便已注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一旦泄漏,沈紫薇无论如何逃不过一死——此事若泄漏,她会如何?淑妃娘娘又会如何?
 
沈青蔷倒暗自担心,沈紫薇却浑若不觉,竟拍手道:“好,好孩子!你这个脾性我喜欢,你可愿意跟了我?”
 
杏儿似乎也知自己说错了话,登时气势馁了下来,摇头道:“谢婕妤主子的好意,我们主子统共就两个身边人了……”
沈紫薇赞道:“如此忠心,我更喜欢了;这个你放心,我送两个人给你主子使,断不叫她吃亏的。”
杏儿张着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
 
沈婕妤唤道:“玲珑,我的丫头不在身边,你便跑一趟吧。带这个小丫头去找前头管事的张公公,对他说我想拿荷心、莲意换了她过来,让他瞧着办吧,”吩咐完,转头又对青蔷一笑,“我使你的丫头,你可别恼。”
青蔷自不会说什么,玲珑便带了杏儿去了。
 
终于只剩下姐妹二人。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良久,两个人突然一起笑出声来。
 
“你放心,我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什么也不会说。”沈青蔷笑道。
“你觉得我会信你?”沈紫薇亦笑道。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统共我们都只是一颗棋子,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是棋子,我可不是!”沈婕妤厉声打断了她。
沈青蔷只是笑,面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恼是喜。
 
沈紫薇摊开手,手心中放着的是自己适才拔下来刺杏儿的金簪,她慢慢道:“这簪子,我有,姑母有,八年前去世的太后娘娘也有——你却没有吧?”
青蔷细看那簪,只是最不打眼的设计,一朵攒金丝珐琅花托,嵌一颗小指盖大的明珠,瞧不出有什么特别,她确是没有,便摇摇头。
紫薇一笑,把簪子插回发内,又道:“你连‘白仙’娘娘是谁都不知道,我入内前的那天晚上,姑母便遣了胡嬷嬷来色色说清楚了……”
紫薇顿一顿,见青蔷依旧不答,嚼钉咬铁地重复:“所以你是棋子,甚至只是‘弃子’——我却绝不是!”
 
——沈青蔷望着沈紫薇,突然有些替她伤感。莫说她,就是沈淑妃,难道便不是一枚沈家的棋子么?纵沈淑妃是“帅”,沈紫薇是“军”,自己不过是一个不能回头的“卒”子,依然改变不了大家同为棋子的命运——她连这个都不明白么?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婕妤沈紫薇却全不知她的心思,见她沉默,还道自己已占了上风,此时便悠然道:“你不是想知道‘白仙’娘娘么?想知道我那天为什么在那里……你也不必旁敲侧击问旁人,我都可以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纵沈青蔷再驽钝,也清楚紫薇的这番话定有蹊跷。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儿时的柴房,蹲在偷来的半截燃烧的蜡烛旁边——明知道必定会灼伤,必定会很痛,却依然不可自拔地被那摇曳的美丽所迷惑,忍不住伸出手去。
“当然,”她说,“即使是弃子,也该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不是么?”
 
——姐妹二人又一次顶着赫然不同的笑容、一并笑起来。
 
“走吧,且出去园子里走走,”紫薇道,“谁知道墙后面长没长耳朵呢。”青蔷便跟了她出去,一出院子便见着兰香领了两个小丫头正急急向这边来。
“后面跟着吧,可别呱噪我们,”紫薇摆摆手,一行人曲曲折折,已到了御苑中。
 
紫薇当先,却不走那诸人行惯的碎石青砖铺就的路面,只在花树间左一转、右一折,越走越是荒僻。不久便已不辨方向,青蔷欲问,紫薇忽向远处一指,对青蔷道:“你看!”
青蔷望了半天,只见隐隐绰绰几层树影,再无别的,便皱眉。
紫薇续道:“你不是想问‘白仙’娘娘么?那便是了。”
 
紫薇不再解释,二人加快脚步,在一片假山中穿来穿去,终于来到了树影近前。这一下便看得清楚明白,那些古木之间,赫然有一颗极高极大的桂树,时近中秋,正开了满树白色的花朵。馥郁的香气随着晚风阵阵飘来,中人欲醉。
紫薇道:“这便是‘白仙’。”
 
“没想到吧?‘白仙’不过是一棵树,这宫里的人便是把一棵树奉作神明……”紫薇冷笑着,缓缓说道,“你日日去紫泉殿,就从没发觉姑母的小隔间里常年供着一幅画像?其实又何止她,南边那个杨妃,那个整日价病恹恹的韩美人……对这棵树日夜膜拜祈求的女人太多了……”
“便真能有求必应么?”青蔷问。
“谁知道呢?”紫薇笑道,“不过我求的,的确成了真……”
 
青蔷转脸望着她,沈紫薇脸上正挂着一种极轻的、如梦似幻的笑容,青蔷从未见她这样笑过,整个人似乎便要淡入这在满天满地的香气之中。
不知为何,她突觉哀伤,突然想问一句:“姐姐,你那日为何要与那白衣人儿在一处,你可知他、你可知他……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终究没有问出口,那一句“姐姐”,已生生堵住她的喉咙。
 
姐妹二人再次缄默,都不说话,青蔷心中纷乱,一时间也理会不清。突然,那桂树浓密的枝叶间有什么东西一闪,吸引了她的目光。
青蔷凝神去看,却只见满眼绿叶白花,摇曳不定,什么也瞧不清,于是她便问紫薇:“那闪的是什么?”
等了许久,却都不见回答,
 
青蔷虽疑惑,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沈婕妤本就有些古怪,今日更出奇的难以捉摸。正索作罢,突听紫薇道:“咱们走近些,去看看,便知道了。”
——她这样说的时候语态慵懒,仿佛毫不着力;那份闲定淡然,似极了她们的姑母:淑妃娘娘。
 
二人此时所在之处,距离那“神树”不过十几二十丈远近,之间隔着一片密密的花圃,道路已然断绝。若是平常的千金小姐,自是珍惜脚上那一双绣鞋,青蔷却不在意,径直穿过花圃,走到树下。
香气越发浓郁,几乎令人无法喘息。青蔷此时便看得清楚明白,那闪闪发光的原来是繁枝茂叶间悬着的一面面小木牌,木牌上涂有绿漆,是以阳光照上,便一闪一闪的晃眼——牌子上隐隐用朱砂笔写着什么,只是大多挂得太高,无法分辨。
 
沈青蔷大感兴味,绕着树转了半圈,想找一面挂得稍低些的……果让她找到了,她微微踮起脚,借着枝叶间投下的日光,读那上面的朱砂字迹:
什么“威然后惩,恒情之必至;救而不弃,大道之曲成……”,什么“出入两州,因循十稔,岂微劳之可录?徒多罪之与俱……”[注],都是些骈四骊六、曲折拗口的辞句,纵青蔷在女流之中,断断算是个能文的,也颇觉似懂非懂、索然无味。又不甘心,直寻了三五面,才寻到一块上面写着一首七言古风的:
“……风萧萧兮月惨惨,玉符委地无人管。明朝但请凭栏望,一夜落红满秋千……”
词虽粗疏,她却能看懂了,正感得意。忽一阵风吹来,将那青牌吹得旋转起来。青蔷还未看完,便伸出手去,想将那牌子扶稳。可牌子挂在高处,她已竭尽全力,指尖却只能堪堪触及——几下拨弄,牌子更荡得远了。
青蔷玩心大起,脚下用力,微微一纵,已将牌子抓在手中——上面系着的那条丝线堪堪断绝!一时间,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满树突然响起“铃铃”的声音。起初还细微,夹在风声里尚分辨不清,后来竟越传越远,越来越响,最后汇成嗡嗡的一片。
——只片刻,便听见远处有个非男非女的嗓音尖声呼叫:“青铃响了!显灵了!‘白仙’娘娘显灵了!”
 
此时,靖裕帝正在碧玄宫内打醮;而沈淑妃正在紫泉殿上和胡昭仪下棋;杨惠妃闲闲听着黄婕妤和韩才人在为一件无聊小事争辩;王美人则和衣睡在帐里,春梅替她揉着脚,两旁伺候着新来的荷心、莲意……只数刻工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宫廷的每一处角落。
 
靖裕帝穿着青色道装,戴着五叶冠。身后随着邵天师、崔真人,以及一干太监、侍卫,急急向御苑而去。一路上,不断有人从山石后、树丛间跃出,跪在一旁,每一次靖裕帝都问道:“可有异状?”而那人便答:“回陛下,并无。”
——每对答一次,靖裕帝脸上的喜色便多了一分。
 
终于,来到了桂树之下,那铃声依然在响。
 
靖裕帝愣了许久,突然怒道:“仙人呢?”
身边早有一个内监颤巍巍答:“回皇上,方才……方才老奴大胆张望了一眼,还见着一个影子来的……”
靖裕帝血脉忿张,用手指着业已空空如也的树下,喝道:“那现在呢?人呢?”
那内监再也不敢答话,只是磕头有如捣蒜。
 
靖裕帝不再理他,一伸手,已将身后的邵天师抓到近前,冲他怒吼:“你不是说你的招仙铃、锁仙阵管用么!”
邵天师摆手不迭,口中喊:“陛下,此阵乃先师紫阳真人所传,必万无一失的!现下……现下铃响却未见仙踪,或者是有人冲撞,再或者……再或者……是仙已降临,却不肯现身而已……”
靖裕帝一把将他甩开,怒道:“此地五层关卡,一百精甲埋伏,便是个飞鸟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怎会有人冲撞?”
 
说着挥退众人,独自来到树下,厉声喊道:“你既肯屈身降临,为何却不现身?”又喊:“朕等你十三年,到头来终是一场空么?”
声声凄切,直传九霄。
 
——铃声响个不绝,却哪有什么回答?只银白色的花朵,挟着无孔不入的浓香,静静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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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楼主| 发表于 2007-7-16 07:27:00 | 只看该作者
比赛输了,照常更新.抓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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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07-7-16 12:11:00 | 只看该作者
又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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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07-7-16 20:36:00 | 只看该作者

请教个问题。

皇帝的后宫号称佳丽三千,那要是皇帝不幸英年早逝,三千佳丽岂不是要陪着守一辈子活寡了。那她们原来的称号会随着新皇帝的登基而有改变吗?她们又会住在什么地方呢?太后、太妃比较容易理解,问的是低品嫔妃的情况,难道一律提为太妃?

要知道古时的皇帝很多寿命都很短,要是一个小P孩登基,那他的父亲的妃子、祖父的妃子甚至曾祖父的妃子都可能还健在,这关系就有点复杂了。

楼主书中前几章节一直在讲的是当朝皇帝的嫔妃之间的争宠,没有写到类似太妃这样的一个角色,所以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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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7 12:40:00 | 只看该作者

如此一个好读者啊,感动死我了!某人和某某人要看看人家啊!

其实故事刚开始,这个欠扁的女主还没真正进入状况。

太后早就死了,太妃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但都不顶什么事情。

像另一巨头杨mm都没出场呢……

慢慢来,慢慢来。

至于设定,大概有子的随子去封地,无子的找个宫殿一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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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楼主| 发表于 2007-7-17 12:40:00 | 只看该作者

[12]罗网

 
铃声一响起,沈青蔷便知不妙,她转身去寻紫薇,一直盈盈站在不远处的沈婕妤却早已不见踪影。那内监的呼叫声还未散尽,便听得远远近近传来数十声此起彼伏的应答——这棵“神木”的周遭,竟似布满了天罗地网;而她便是那罗网中的一只鱼儿,再也无处可逃。
 
那些人声,最近的也在二十丈之外,彼此应答后确定方位,却并不急于上前。她缩身在“神木”附近的数棵古树之间,远处望来料也瞧不真切,但沈青蔷明白,自己再无可能安然穿过那一片无遮无挡的花圃,循原路返回了。心下只求拖一刻是一刻,这些人统统不要过来才好!
——可惜事不遂人愿,再后来便有人山呼万岁,人声渐行渐近。沈青蔷心下一凉,几如落入冰窟。
 
便在此时,突然从树后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按在她的口唇之上。她还未及反应,已觉自己仿佛飞鸟一般凌空而起——若不是嘴被封住,定已失声惊呼。
下一刻,沈青蔷便已高高藏身于一团浓密的枝叶之间,而远处,靖裕帝带着一干人等正急急而来——有人自背后紧紧揽着她,贴着她的耳朵对她说:“你求我,我便救你——如何?”那声音清冷戏谑,熟悉得令人心惊肉跳!
 
两人现下所在之处,是神木旁的一棵古树,树冠相连,枝杈交错,遮天蔽日。靖裕帝来到神木之下,与青蔷近在咫尺。树叶繁稠,望不见下面的情景,但听得声声凄厉,字字传入二人耳中。起初只是呼唤,继而是质问,再后来竟指神斥鬼垢天骂地,喷吐诅咒般的言语……一个老内监哆哆嗦嗦蹭过来,还未及发话,已被靖裕帝一脚踹翻在地。
“滚!都给朕滚!没用东西!”
——那声音已嘶哑,转至后来,竟如呜咽。
 
便在此时,沈青蔷听得身后那人冷冷一笑,似乎十分快意。
 
“怎么样?”他俯在青蔷耳边,带着笑意轻声说,“我现在一松手……你该知会怎样……”沈青蔷人在高处,早被吓得浑身发软、魂不附体,听他如此说,再也想不到什么骄傲矜持,只是拼命摇头。那人越发笑得开心欢畅了。
 
幸好铃声依然响个不绝,高处稍有些动静,也不会太过引人怀疑。那人一边低笑,一边道:“想要我救你的话,就点点头……”青蔷自然立刻点头不住。
那人续道:“……可是我从不做没报酬的事情。”青蔷的身子一僵,只片刻,便又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那人将她环的更紧,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只是笑——沈青蔷只觉得半边面孔都要燃烧起来了。
 
她既害怕摔落,又担心被人发觉,偏天上地下,只剩下这一棵救命稻草可以依赖,此时根本无暇思考,哪里顾得了理论什么轻薄不轻薄。脑中正乱成一团,突听那人道:“小心,可别掉下去了——”手在沈青蔷腰间一托,已将她稳稳安置在两支树杈之间,自己顺势借力转身,翩然落在了地上。
 
树下的靖裕帝突觉眼前白影一闪,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儿已站在自己面前。他此时青袍凌乱,叶冠歪斜,脸上都是一道一道的泪痕;而那人一身白袍,剑眉斜飞,头发草草束起,半披在肩上,正冷冷望着他,冷冷笑。
 
十步外伺候的护殿甲士们见此变故,纷纷刀剑出鞘,纵身抢上,便欲救驾。那白衣人屹立不动,仿佛视若无睹——沈青蔷在树上,望不见下面的情景,但听得兵刃哐啷啷一阵响,靖裕帝大声喝道:“住手——退下!统统退下!”
然后便听到那个冷冷的声音道:“别装模作样了。你我都明白,她再也不会回来——我可有说错,父皇?”
 
他这个“父皇”一出口,沈青蔷在树上几乎惊呼失声。原来是他!人都道陛下的大皇子董天悟乃一出身低贱女子所出,自小病体支离,送至离宫修养,连祭祖祭天这样的大事也不参与,而今已近弱冠之年却没露过几次面——原来竟是他!
那他和沈紫薇……岂不是……岂不是……
 
靖裕帝哑然,良久,方道:“你既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父皇?”
董天悟道:“你有那么多妻儿承欢膝下,哪里就少我一个?”
靖裕帝叹道:“天悟……”
董天悟冷冷笑了一声,却不回答。
 
两人默默相对,也不知过了多久,靖裕帝道:“原来是你……原来竟是你……朕还以为……”
董天悟毫不客气,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什么?你即便如何求仙问道,扶乩起卦;堆再多的醮坛,烧再多的青词,她都不会回来的,你死心吧。”
靖裕帝苦笑一声,道:“虽不是她,但你回来了,朕已觉得值得……”
董天悟似没料道他会如何回答,一时竟又沉默。
 
他父子二人的对话声音很低,又夹在铃声之中,随风一飘,就散掉了。沈青蔷人在树上,心下无比忐忑不安,自己的事情尚剖断不及,难得顾得了其他?只零零散散听了几句,大多全未入耳。
好容易董天悟跟着靖裕帝,带了那一干人等逶迤去了。她才轻吁一口气,惊魂稍定,却又丝毫不敢放下心来。莫说四下里很可能依然有侍卫留守,就是这丈许高的大树,她就万万不敢挪动分毫。千思万想,似乎只有等待董天悟归来一途。
——这一等便等到了月上柳梢;那清冷明澈,却分明灼人的光辉又一次遍洒人间。
 
“……嗨,上面的,你睡着了么?”那人终于来了,却不急不缓,只倚着树,懒懒问道。
沈青蔷已在上面待了个把时辰,浑身上下僵硬麻木,全没了知觉。这一遭儿又惊、又恐、又惧、又怕,一番折腾下来,早飞了三魂六魄,只剩下一丝儿精神在那里颤巍巍吊着。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救星复归,却不肯接她落地,反悠闲闲调侃起来。
一时之间,沈青蔷已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只觉得这一天的惊诧、游移、恐惧、疲累;被亲姐姐谋划设计的伤恸、身陷死地的绝望、临危得救的千钧一发以及在树上困了这么久的担惊受怕……统统涌上心头。自己的眼睛突然失去了控制,泪水滚落两颊;自己的嗓音也突然失去了自主,竟无论如何,都无法回答。
 
树下那个悠悠闲闲、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变了:“喂!”他喊道,“你还在吗?”
月影婆娑、树影婆娑,董天悟白衣翩翩,凌虚借力,飞纵而上。
 
“喂,你在啊,为什么不答我?喂?”
冷不防树上那人突然甩手向他打去,董天悟想也不想,抬臂去隔,沈青蔷那软绵绵的一掌自然落了空——却反被董天悟一带,立时失去了平衡,从树上直跌而下。
董天悟的隔挡本是无意,见她跌落,一惊之下便伸手去抓——无奈下落之势太猛,一个把持不住,两个人一起从树上跌下,重重落在地上。
万幸是树根的泥土地,又铺满了落叶残花,沈青蔷和董天悟摔了个七荤八素一塌糊涂,却也不曾伤筋动骨。
 
沈青蔷只觉浑身疲乏之极,又好气、又好笑、又哀伤莫名,此时再也顾不得身在何处,再也没有力气机谋巧算,步步小心……自己该做什么、自己不能做什么、别人想做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办……进入皇宫之后第一次,她觉得这一切都无比令人厌倦,厌倦到恨不得就此死去;甚至开始衷心期望一睁开眼,能发觉自己还在尚书府简陋狭小的居处,过着被人遗忘、被人唾弃的生活……
——我为什么来?我为什么如此愚蠢?我为什么那样无知而且天真?
——原来这世界并非如此,原来根本不可能心想事成,原来自己的命运本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青蔷在明月之下,低低地、如啜泣一般地笑将起来,直笑到无法喘息,只有大声大声咳嗽……满树的银色桂花在月光中如自杀般跌落,毫无生息的静谧的死去;香气铺天盖地,仿佛什么精怪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人的喉咙。
 
——那一夜,董天悟听到她笑着、哭着、嗓子嘶哑泪流满面,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询问——问一个已死的人,问一个明知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娘亲,您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娘亲,我又该向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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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07-7-17 13:26:00 | 只看该作者

我觉得把娘亲改成娘比较好,有点歇斯底里的味道么。那个在这世上也可以去掉啊。后面一句又也可以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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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楼主| 发表于 2007-7-17 16:50:00 | 只看该作者

采纳一半

不过青儿不会太歇斯底里……那是她姐姐的特权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7-17 16:51:2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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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07-7-18 00:12:00 | 只看该作者

更新太慢,看不过瘾,要是日更三万字就爽了。

从一个游戏里找到的,就是不知道几品是几品:

|皇后| |修容| |才人| |长使|  
  |贵妃| |修媛| |良人| |少使|
  |淑妃| |充仪| |御女| |八子| 
  |德妃| |充容| |采女| |七子|  
  |贤妃| |充媛| |淑女| |五官| 
  |昭仪| |婕妤| |宝林| |顺常| 
  |昭容| |舞涓| |婧娥| |选侍|  
  |昭缓| |娱灵| |荣华|  
  |修仪| |美人| |充衣|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7-18 0:12:4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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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楼主| 发表于 2007-7-18 07:28:00 | 只看该作者

日更3000我已快不行了...要不是大话说的太满,挽回名誉之战,早和以前一样,弃坑逃掉了.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靠!我不是真治!

提醒我了,忘记贴背景了

[em15]

  背景:


  历史背景约是明朝,倒也用不着去对,对不上的。没有明朝那么严苛古板的风气,大概是没有朱熹的明朝罢。
  宗教信仰背景是道教——实在不是我的个人喜好,只不过作为原型的那个皇帝比较喜爱这个而已。

  品级:

  在本文里其实不重要,因为本文的主角决不会安部就班的往上升。将会坐一次飞机,但那个理由……比较垃圾……所以就随手拿唐代的改了几个字。不太喜欢御女、采女的名号。
  一后超品
  四妃正一品(贵、德、淑、惠)
  九嫔正二品(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
  九婕妤正三品
  四美人正四品
  五才人正五品
  二十七宝林正六品
  二十七良娣正七品
  二十七更衣正八品

  宫阙建制:

  四宫十二殿
  四宫正殿住妃子,偏殿住嫔、婕妤,其他住后殿。没有就空缺,除非特例,不能逾制。
  各殿都有名字,就不都列出来了,大概用不到,用得到了再说。
  皇帝:太极宫——崇文殿(正殿),甘露殿(寝殿)
  皇后:两仪宫——承光殿(正殿)
  南偏宫庆熹宫:杨惠妃(正殿)黄婕妤(偏殿)韩美人(后殿)
  西偏宫锦粹宫:沈淑妃(正殿)沈婕妤(偏殿)张才人(后殿)
  北偏宫仙福宫:
  东偏宫昭华宫:王美人(后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7-18 7:30:4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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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楼主| 发表于 2007-7-18 07:31:00 | 只看该作者

[13]负心


  
 
沈紫薇坐在中堂,手中反复绞着一条丝帕,目光呆然,望着对面墙上的一幅唐人真迹《曲江行乐图》——又实在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住的流珠殿虽不如沈淑妃的紫泉殿,却实在比沈青蔷的居处大许多。器物精致,古玩昂贵,连门上悬着的,也是货真价实的珍珠帘。大丫头兰香正将帘子挑起一半,小心翼翼回禀:
“……主子,玲珑姑娘说她们主子身子不爽,已睡下了,今日不能来了,愿明日约着主子同去淑妃娘娘处问安。”
 
沈紫薇呆然良久,突然从案上随手抓过一卷书,狠狠掷在地上,喝道:“再去!就说这是前日从她那里借的,今日还了给她。不是病了么?病了无妨,就是隔着帐子跪一下,也要将我的‘谢意’带到!”
兰香战战兢兢答应,趴在地上将书卷捡起,正要走,紫薇又道:“你对那无法无天的贱婢说,她若再敢推三阻四,我就亲去探她们‘宝林娘娘’的病去!瞧她敢不敢拦我?”
兰香忙不迭点头,急匆匆去了。
 
沈紫薇继续呆坐,手中紧紧攥着那条帕子,攥到关节发白,几枚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好一会,她仿佛才觉察到疼,松开手,惨白的手心里赫然有几个月牙形的血印子。
沈紫薇呆呆望着血从自己的伤口中慢慢渗出,良久,将帕子覆上去胡乱一裹,闭上眼,长长叹息一声。
 
帘子又是一响,她没有睁眼,很慢很慢地问道:“兰香,难道她依然犟性?”
屋内很静,一个声音很慢很慢地回答:“你不用费心,她已经回来了。”
 
沈紫薇瞬间睁开眼,背脊僵直,一手扶着椅背便想要立起,脸上的笑容如花朵绽放般倏忽出现又倏忽凋零——她的脸依然扭出一个笑的形状,眼睛里却只有惶恐,声音微微颤抖:
“你来了?你来了!你……你在说什么?”
董天悟从灯台的阴影中走出来,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沾满了草色和泥土,明明是从没有过的狼狈,却只让人觉得从没有过的温暖而真实。
“你别忘了,那些御苑中的道路都是我告诉你的——你领了她去,我自然能带她回来。”董天悟道。
 
沈紫薇手一松,瘫坐回椅内,轻声沉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两行珠泪缓缓滑下双颊。
董天悟见她流泪,不再说什么,便转过身。还未迈步,紫薇已道:“等等,难道你……不留下么?”
董天悟背对着她,轻声道:“我不会再留下了……”
沈紫薇道:“因为什么?因为她?”
董天悟摇摇头,答:“父皇已知道我回来,我今日便回建章宫……”
 
沈紫薇猛然站起身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喝:“说谎!你在说谎!”
董天悟沉默不语。
沈紫薇急喘了一口气,续道:“是!我是想杀她,可那又怎么样?你心疼了?你凭什么心疼?她是你父亲的小妾,是你睡过的女人的妹妹——我要杀她,你凭什么心疼?难道你就不想杀你的弟弟么?你那个正宫皇后生的弟弟,还有我姑母生的儿子,你就从来没有过杀掉他们的念头?”
董天悟道:“你想杀……便杀就好,我管不着;我想救……我便会救,你也管不着——如此而已。”
 
沈紫薇“呵”的一声笑出来,那笑声竟与青蔷十分相似,她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尘土里,轻声说道:
“你可知道那个女人……她是谁?你可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她从小就比最下贱的仆役穿的还破烂,脸也不洗,头也不梳,浑身又脏又臭,马夫的儿子在后面追着她,用石头丢她,叫她邋遢鬼,叫她疯女……你还喜欢她么?”
“她又野蛮、又坏……从小就有一颗黑心肠。人家想对她好,想叫她学规矩,她不但不领情,还向人家脸上吐口水……她丢尽了我们家的脸,父亲就把她关进柴房里,不给她饭吃——你知道她怎么样?她自己去厨下偷来吃,不光如此,还把自己的鞋子丢进煮好的汤锅里……你还喜欢她么?”
——董天悟忽然笑了,他说:“我小时候也常常去御厨里偷东西吃……”
 
沈紫薇彻底怔住。
 
董天悟转过来,俯下身,从怀里掏出条洁白的方帕,似想替沈紫薇拭泪。可那只手甫举到了一半,就又收了回去——他终于只是将帕子塞在沈紫薇手里。
“好了,别哭了,”他说,“从我们初见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我是没有心的——我不会为任何人伤心;我更不会为任何人心痛——眼泪对我没有用。”
沈紫薇忽然昂起头,厉声道:“我才没有哭,我才没有流泪!”
董天悟笑了笑,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衫,道:“那就好。”
 
沈紫薇昂然望着他,望了许久,最后摇摇头,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为什么是她?为什么竟是她?为什么她便可以随心所欲?为什么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她不想要也有人死乞白赖送到她手里?”
“你知不知道,从小我就恨她,我非常非常恨她……为了做一个环珠垂髫,我每天端坐在那里多半个时辰,嬷嬷们用篦子死命拽着我的头发,我痛得想哭——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恨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得着……”
“……我天天都要学琴,数九寒天把手指浸在冰水里,一日都不能休息……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弹琴,一点都不喜欢——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恨她:她从早到晚,在园子里东游西逛……”
“……我从五岁开始学女红,我能织十色流光锦,我绣的凤凰栩栩如生——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恨她:她从我父亲的书房偷歪书来读,叫我那心怀鬼胎的两个哥哥互相怀疑,几乎大打出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却不可以?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在入宫前的那一天,我其实很害怕,我很想逃走……可是我最终什么都没做——一想到这个我就恨她,她只是对姑母说了两句话,竟然就成了我的‘妹妹’?!那我从小必须做个名门闺秀,从小学画学琴,从小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从小没过过一天自由自在日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紫薇突然笑了:“不过……还是有好事的,我遇上了你……我对自己说,这都是命中注定,这都是上天的安排;上天安排我遇到了你,爱上了你,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自己决定一件事:我决定爱你……”
 
董天悟道:“那时候我便告诉你,在这个宫墙之内,最可笑便是‘爱’之一字——我不爱你,你不爱我,这样最好。”
沈紫薇紧咬银牙,森森冷笑道:“所以正是我犯贱!是我自讨没趣!是我给殿下添了麻烦!这都是我的报应!”
——她用手一指,指向门外,喝道:“你走,现在就走!我会一生恨你,正如我一生恨她!你们都是那样自私无情,那样自以为是,那样冷着眼看人——她从未叫过我一次‘姐姐’,她根本就瞧不起我!而你呢?我不过是你报复你父皇的一件玩意儿!滚!现在就给我滚!”
 
帘子又一响。沈紫薇终是伏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
沈青蔷睁开双眼,屋内一灯如豆。借着清晨微渺的曦光,她能分辨出相连的藻井间剥落的颜色。皇宫的富足是自然的,可是在这富足之光的阴影下,多的是腐朽的气息;在她闭目的黑暗里,不住传来白蚁啃蚀雕梁的嚓嚓声。
 
无论再怎样闭目塞听,再怎样装聋作哑,这一切她都看得见,这一切她都听得见。
是的,原来一切并无改变。
 
当她的生命还静止于遥远的童年,一切便已然是这样了。恃宠而骄的贱婢,欺软怕硬的刁奴,有如夏日群蝇般从众跟风的庸人……主子、奴才、有权的、失势的、会做人的、不会做人的,你起我落,你悲我乐,你升我降,你得我失……这样的故事反反复复,在她身边不断上演。却惟有她一人从未进入角色。
——她一直站在这些乱糟糟的故事之外,冷冷地看着一再上演的故事一再导向相同的、毫无新意的结局去。
不可逆转、不可阻挡、不可挽回。
 
众人乐在其中,醉在其中,苦在其中,死在其中——惟有她心怀胆怯、心怀不屑、置身事外、目下无尘。
她既不是主子也不是奴才,她只是一个叛逆、一个异端。她自以为明了,所以不愿搅入那永无休止、永无胜者、永远互相伤害的混战中去。
——可是她真的“明了”吗?
——可是她真的可以永远做一个局外人、守身自好么?
原来她确实太过无知天真。
 
她姓沈,是沈淑妃的侄女儿,是沈紫薇的妹妹……是这宫闱深处,无数女人的死敌……无论你愿或不愿,这出戏你已有规定角色;即使不明白情亦不明白爱,你依然要受情爱折磨。
——这便是代价,你的“不甘”的代价。落子无回,即使你的姐姐恨到想杀你,即使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要这局棋落下第一颗子,只要这个故事写下第一个字,你就必须洗去你一切的幼稚幻想,披甲持戈,战到至死方休!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人命轻贱,鬼怪纵横——在那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也什么都可能实现……你若肯用命去赌,说不定真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愿不愿意去?”那一天,淑妃娘娘这样说过。
“……赌一赌么?”在凄婉的晨风中沈青蔷坐起身来,身上的伤隐隐作痛。真的要抛开一切、抛开你的纯真你的善良你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幻想,来赌一赌吗?
 
从棋子做起,一步步、一步步地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管牺牲什么,不管做多少不愿意做的事,不管多么伤心痛苦,也决不埋怨决不后悔——真的要赌一赌吗?
沈青蔷独坐帐中,这样苦苦思索的时候,一轮红日正从紫泉殿后灿烂无比地升起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7-22 15:06:1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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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表于 2007-7-18 14:06:00 | 只看该作者
QUOTE:
以下是引用柳如烟在2007-7-17 16:50:00的发言:

采纳一半

不过青儿不会太歇斯底里……那是她姐姐的特权


不太会不代表不会。这个没有什么特权。

我觉得她一直端着肯定也受不了,可以爆发一次么,然后以后继续端着,甚至更加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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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楼主| 发表于 2007-7-19 07:34:00 | 只看该作者

[14]虚荣

 
靖裕十三年的秋天发生了许多事:于外有北面的鞑靼 “小王子”达延汗巴图蒙可犯边,连下三城七地,劫掠牛羊生口数万[注];于内则是翰林院大学士、内阁首辅言大人告老还乡,次辅李裼继任、主掌朝政,而有一个妹妹及两个女儿伴驾的吏部尚书沈恪终于夙愿得偿,正式进入内阁,开始被尊称为“沈阁老”……另外,还有一件说来重要又似乎不很重要的事,那便是靖裕帝庶出的长子、大皇子董天悟自南都的离宫养病归来。
[注:确有其人,借来一用。另:“生口”不是“牲口”,而是指俘虏来的男女。在价值上和牛羊同列,所以记个总数就够了。]
 
  ——说此事重要,是因为靖裕帝尚未立储,虽有无数臣工上表奏请,却通通被留中不发,最后都不了了之。而大皇子董天悟归来之后,即赐住建章宫,这座宫室虽不是东宫,却只在内廷外围,离太极宫最近,历来都是受宠的皇子皇女在成年前的住所。
  而说此事又不重要,则是因为大皇子的生母身份极低,在承宠前只是宫内洗染坊的下女,承宠并诞下一子后也未能活到靖裕帝登基临朝的那一日,早早便香销玉殒了。母以子贵,同时子亦因母而荣,除大皇子外,靖裕帝尚有三个儿子,二皇子本是嫡出,三皇子四皇子的母亲也都是名门闺秀,且距离皇后宝座又只有一步,是以这位年纪最长的皇子,怎样看都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的命数罢了。
 
  与上述那些震动朝野的大事相比,内宫中两个低阶妃嫔的变化就远没有如此醒目。虽然于若干年后,她们在史书中的名字将变为“昭慈皇太后”与“昭敏皇太后”,并居“靖裕五后”之列,但那都是后话,此时她们依然是婕妤和宝林,仅仅在满宫佳丽中较他人稍美些、稍得宠些而已。
 
  沈婕妤在变,沈宝林也在变——不多时,几乎人人都发觉了。婕妤沈紫薇本就十分高挑,现在越发消瘦,下颌尖尖、腰盈一握。因为瘦,两个眼睛显得更大更亮,异常美丽,只是那双眼有时候明明望着你,你却觉得她的目光总汇不在一处,而是涣散着,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让人心下隐隐发寒。而她那本就十分骄傲的性子似乎也越发的变本加厉,对下人动不动呵斥责罚,对其他的嫔妃哪怕位份高过自己,虽说不上当面冒犯,也没半分好颜色相与——当然,除了在淑妃娘娘跟前之外。
  沈青蔷似乎也瘦了,却与沈婕妤的清减赫然不同。紫薇越瘦越醒目、越锋利,整个人像把越磨越快、也越磨越薄的刀,一方面光芒四射无有可匹,一方面却是不能伤人便要伤己——而沈青蔷则越瘦越是淡漠,她似乎更沉静,也更多病,越加深居简出;便有如一张影子,不说什么,亦不做什么,更不大见什么人。每每有内事局的公公过来,传什么话或是颁下赏赐,都只见宝林娘娘持一卷书,坐在窗下,静的仿佛并不存在。
 
  “……主子,”玲珑进来道,“‘宵行’的轿子抬到侧殿了。”这个意思便是说,今夜将是婕妤沈紫薇侍寝——这些时日,她是颇受宠的。
  沈青蔷头也未抬,只微微点了点,示意知道。玲珑便不多说什么,回到外间,埋首在花架子上刺绣。
 
  自那日风波过后,主仆二人虽都不曾挑明,但确已起了芥蒂。沈青蔷始终未曾开口问过,当日玲珑“失踪”之后,为何却和紫薇一道回来?而玲珑也从未提及,那日青蔷一去不归,入夜后却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内室的榻上?
  以往,若有什么事,青蔷必先唤玲珑,如今,却宁愿叫两个小丫头点翠、染蓝,或者觉得罗嗦,索性自己动手。
 
  “……主子快放着我来,”点翠早抢进来,几乎是从青蔷手上夺过紫砂壶,往桌上的茶盏里注满水。青蔷笑着站在一旁,看她忙碌,突然问道:“点翠,你信命吗?”
  点翠也不答,笑吟吟拉着她坐下,回道:“主子这个话,上次便问过我了。不只我,染蓝、小乔子、小梁子……咱们这里的人除了玲珑姐姐,各个都问了一个遍了——主子倒忘了?”
  青蔷笑道:“我的确是忘了。”
  点翠又道:“主子若想问,我把玲珑姐姐叫进来,一次问个圆满,也是干净利落,如何?”
  青蔷忽觉颇为尴尬,便笑骂她:“这些日子不管你,你越发淘气……”如此便混了过去,玲珑的事情终不再提。
 
  二人正说笑,突见染蓝风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三个丫头之中数她年纪最小,又最是胆怯,等闲时候都在外间伺候,做些杂事,并不常进来,如此这般急切的样子更是少见。她一进门,气还没喘足,已开口喊道:
  “姐姐们快给主子着装,皇上要来了!”
  这话说出来,连青蔷都是一愣。靖裕帝但凡有闲,都在皇宫北域的碧玄宫修丹打醮,只夜间于甘露殿召嫔妃侍寝,极难得到后宫来的。沈青蔷已病了这许久,怕是早被忘在脑后了,纵她在夜里发梦,怕也不会梦见皇上来探自己。见染蓝急得脸都白了,却只笑:
“给我说说,到底是哪个姐姐逗你的,你便信了?”
染蓝气还没有理顺,却更急切了,只是不住跺脚,叫道:
“才……才不是玩笑话!皇上真的要来,到锦粹宫来,据说……据说前头的婕妤娘娘有了娠,现在各殿的娘娘们都巴巴赶了去了!”
   
沈青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似不置信地问:“她……有了身孕?那孩子……”
“……自然是皇上的皇子公主了。”稳稳接着她的话说下去的却是玲珑。
 
不知何时,玲珑已放下了绣活进来,她见青蔷依然沉吟着,也不理,只对点翠、染蓝吩咐:“去打些水,再捧了梳妆匣子过来,手脚灵便些!”两个小丫头急忙忙去了,片刻便各自回来。玲珑也不问什么,径直替青蔷净面,上了淡粉,又将她头上随便挽的常髻散开,早有点翠在一旁送上梳篦,玲珑取了来飞快地替青蔷梳妆。
依这一对沈家姐妹的情义,侧殿那边的消息必是不瞒到最后一刻不肯透露过来的,此时御驾大约已将至了,除了青蔷之外,别的宫妃怕也已到了七七八八。玲珑此刻下手如飞,再也顾不得替主子保养青丝,一下一下地紧拉硬扯,疼得青蔷不住皱眉……她果是巧手,不一时便盘出一个齐整的望仙髻来。染蓝早候在一旁,捧过专盛首饰钗环的描金雕漆江山锦绣匣子来,请青蔷挑选。
青蔷慢条斯理伸出手去,在匣中轻拨了几下。染蓝咬着嘴唇捧着匣子,两个眼睛骨碌碌地转。青蔷对她笑了笑,终拈起一根缠金绕银“喜上眉梢”的横钗。
染蓝急忙道:“主子眼光好,这个吉庆惹眼。”
青蔷听闻此言,又丢了回去。
 
染蓝眼巴巴望着她的主子,似有话想说,终只是咽了口吐沫下去。
青蔷又东选西拣,取了一支嵌蓝宝石的金蝴蝶簪,拿在手里,说道:“便戴这个吧。”
玲珑踌躇了一下,道:“主子,按理鸳鸯、蝴蝶,必是成对的才可以戴,否则不吉。这个髻子又定是要一边宫花一边钗釧、相称又不相同的才好看。主子喜欢这个蝴蝶,明日梳个带双簪双钗的髻子再戴吧。”
青蔷一笑:“无妨,你拆了这个,另绾个可以带一对蝴蝶的样式好了。”
 
点翠和染蓝齐刷刷望着玲珑,玲珑苦笑一下,却也不再说什么,到底拆了望仙髻,从头再来。
这一下,已知定然来不及,索性也就不赶了,玲珑细细给青蔷通了头,方绾起来,才做了一半,便听得前面一阵吵闹,想是御辇业已驾临。
青蔷一手拈着那支簪,一手在盒中又一番挑拣,果找出了相配的一支,却是个翠玉的蝴蝶。青蔷将两支并起,看了半晌,口中赞:“果真好,蝴蝶、鸳鸯,原是要戴一对的……”又顿了半响,方续道:“我在家时,总想着有这样一对簪子戴呢。”
 
玲珑目不斜视,手下翻飞,点翠和染蓝互望一眼,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接话。
 
她们正犹豫,青蔷已说了下去:“这样精致美丽的东西,谁不喜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谁不享受?乃至于攀龙附凤,狐假虎威,富有远亲,贫无近邻……谁又能免俗?那一日口口声声‘不甘命运’的无知人儿,你不甘的究竟是什么?……你原不过是个爱慕虚荣却故作清高的小女子罢了,有什么可烦恼的呢?”
说着,自己倒先笑了。待梳好头,对着镜,将那一对蝴蝶簪上,令它们相对飞舞,站起身来。
 
“走吧,去给咱们的婕妤娘娘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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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08:42:00 | 只看该作者

[15]稚儿

 
 
待赶到流珠殿外,已见满院黑压压的都是人。点翠嘴快,一看这光景,便顺口道:“哎呀,真热闹,怕是连个蝇子都飞不进去了。”青蔷笑啐她:“你要想做蝇子,自做,可别带累旁人。”
说着已来到近前,四下一望,都是些宫女内监,三三两两站着,窃窃私语不休。间或杂着几名更衣、良娣等低位份的嫔御,各个颦眉顿足,满脸怒色。青蔷不声不响走过去,那些人见是她,纷纷投来或嫉恨或畏惧的目光,却也不由自主让开一条路来。
 
刚进了第一重院门,便见庭院里垂手立着一个小丫头,遥见了她来,抢上前两步,忽又停住,却是杏儿。青蔷突感亲切,道:“原来是你,可……还好?”杏儿一撇嘴,答道:“回宝林娘娘的话,好得很!”
宫内皆知沈婕妤御下极严,杏儿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她之所以被紫薇要来,九成原因定要算到青蔷头上。沈青蔷暗自叹息,却也无奈,想说什么,又实在无话可说。便歉意地笑一笑,继续向前去。
谁料杏儿却从后面追上来,叫道:“姐姐……不,不,娘娘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沈青蔷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怎的?”
杏儿还未及回答,已听见内里哐啷啷一阵响,似有什么东西打翻的样子——然后便听见了努力压抑的哭声。
不一时,一个穿浅紫宫装的女人捂着脸哭跑出来,鬓发散乱,钗褪钏滑,咬牙骂道:“沈家的狐狸精,统统不得好死——”
还未骂完,一转头,却正和沈青蔷面对面,倒把自己唬了一跳——却是南宫的那位“病西施”韩美人。
 
青蔷笑对她,不动声色,她愣了片刻,转头向地下狠狠啐了一口。急急去了。
 
“万幸我们来的晚了,”玲珑在身后幽幽说道,“主子果然敏捷。”
沈婕妤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把一个尚算有宠的四品美人娘娘折腾得如此狼狈。今日此事,众位宫妃一并急急赶来,名为贺喜,其实不过是为了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令皇上多看自己两眼,也好多沾些雨露罢了——但似韩美人这样,也的确是能“印象深刻”的,只可惜这种“印象”,怕只会起了反效果。
青蔷却苦笑:“我哪有什么敏捷?不过懒待见她罢了……”
 
既如此,反倒真不该进去了。青蔷转身欲走,又想到外面双双眼睛看着呢。正踌躇间,突听得有一个鲜鲜嫩嫩的声音喊:“青蔷!青蔷!”
——姑母只叫她青儿,下人们叫她“主子”或者“宝林娘娘”,董天悟叫她“喂”,沈紫薇连个“喂”字都不屑喊——从未有人如此唤过她。沈青蔷被人如此称呼,一时倒怔了,还未及反应,已见一个小小身影“忽”的一下飞奔了过来,直扑进她怀里。
 
“……二殿下,”她恍惚道。
“天启!我叫董天启!”他纠正她。
沈青蔷只有点头。这小人儿虽玲珑可爱,却也足有十岁,分量绝不算轻;这样挂在她身上,实在有些吃不消。她勉强挺着腰,撑着笑,道:“二殿下,陛下在屋里呢。”
小皇子不依不饶,搂定她的脖子,撒娇道:“青蔷抱我!”
 
沈青蔷暗自叫苦,心道这龙子龙孙未免也太过娇纵。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咬着牙将董天启抱起来——向内殿走去。
谁料小皇子用手一指门外,命令道:“不是那边,我们去你屋子。”
青蔷奇了,问:“殿下不是来看婕妤娘娘的?她便要给殿下生个弟弟妹妹了。”
小皇子道:“天启!董天启!我叫你青蔷,你叫我天启!——我才不希罕什么弟弟妹妹,能不能生下来也还不一定呢。”
 
沈青蔷手上一软,差点把董天启扔在地上。
 
“哎呀,我掉下去啦!”小皇子大呼小叫,“你们女人就是力气小!”说着从青蔷怀里挣脱出来,站在地上。
沈青蔷勉强笑道:“殿下,别乱说啊,这话叫你父皇听见,该多生气呢……”
小皇子笑起来,童颜灿烂,头摇得拨浪鼓一样:“父皇才不管我,”他说。
青蔷不仅心下恻然。
 
“走吧,青蔷,带我去你那儿玩儿。”董天启拽着她的手就向门外拉。沈青蔷正想寻个因头离了这是非之地,自然乐意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宝贝殿下替自己解围,便转脸对染蓝吩咐:“去找找伺候二殿下的人,告诉他们皇子在咱们屋里……”
她话没说完董天启已喊道:“晚点儿再告诉,等我玩够了!”
青蔷笑着看了看他,对染蓝道:“就听殿下的——不过伶俐些,别给人抓话柄。”
青蔷吩咐着,董天启则拼命对染蓝扮鬼脸;小丫头不服气,又不敢扮回去,便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了。
 
董天启便一路拉着青蔷出了紫薇的流珠殿,一见外头人多,他立时没那么粘人了,昂首阔步,端端正正向前走——待走到那没人处,又嚷着脚疼叫人抱;可你才伸出手去,他却当先两步就没影儿了。
青蔷本不爱带太监出门,染蓝又被打发了去,便只剩下她和玲珑、点翠追着这个小祖宗乱跑。好容易回到平澜殿自己的院子里,二殿下还有劲上窜下跳,她们三个却给累得惨了。
 
“没用!真没用!”董天启嘻嘻笑着,得意万分。
青蔷也笑:“现在确是没用了,小时候我比你还匪呢。”
董天启立时来了兴致,紧凑过来,在沈青蔷身上蹭来蹭去,不迭地问:“那你会抽猴不会?蹴鞠呢?空竹呢?”
他说的都是孩子们喜爱的游戏。例如“抽猴”,便是用一条皮鞭抽动一块硬木刻成的陀螺,令其旋转起来——富人家的孩子玩的“猴儿”往往手工精巧,设计独具匠心,不但能发声、还能变色……可无论是抽猴还是蹴鞠,抑或是空竹,青蔷通通不会,她只是远远见沈家的少爷们玩过,从没有人刻过“猴儿”给她。
 
二殿下十分扫兴,嘟着嘴道:“那你会什么?”
青蔷只是笑,任这个宝贝皇子纠缠不休,就是不肯给他一个爽利答案。
 
待点翠端了茶进来之时,二殿下已然着恼了,正怒道:“你骗人!你骗人!”
青蔷依然不理她,接了茶盏故意慢慢品着,半晌,方吩咐道:“点翠,去把我箱子里的那个青荷包拿来。”
 
点翠抿着嘴只是笑,答应了,董天启却哧溜一下滑下椅子,早抢在她前面,喊着:“我去拿我去拿!”便向内室而去。
点翠忙拦了,劝道:“殿下,主子的住处……住处……您可不能进去。”
“为什么?”二皇子怒道,“你敢拦我,我叫张淮拉你去打板子!”
这个张淮原是伺候上官皇后的公公,后又贴身服侍了二皇子。他年纪很老,资历极高,几个管事的大公公都是他的晚辈,见了面都要颠颠跟着伺候的——点翠果然怕了。
 
青蔷见了,一笑道:“他说要娶我做贵妃的,你便让他去吧——小孩子呢,怕什么。”
董天启乐滔滔的进去了,不一时内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以及点翠想劝却又不敢尽劝的低语。
“果是小孩儿……”青蔷想,暗暗笑。
 
好一会儿,二皇子殿下才“得胜班师”,手中拎一个天青色平绣云水纹的荷包——后头跟着垂头丧气的“败军之将”点翠。
 
董天启一定没少折腾,小脸上已见了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他往青蔷身边一坐,顺手从几上端起青蔷喝了一半的茶盏,咕嘟咕嘟便灌了下去。青蔷一惊,刚要拦,董天启已喝了个精光,笑道:“我就喜欢喝你喝的茶!”
沈青蔷心下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微微一笑,将桌上的茶壶茶盏等杂物移开,从荷包中掏出五六金银小馃子洒在上面,道:“你看好了!”董天启果然睁大双眼,眨也不敢眨。
——但见沈青蔷素手纤纤,翻转如意,几个馃子一个接一个被她抛向空中,又分别用手掌、手指、手背的各个地方去接、去夹、去磕……那些馃子划出一道道金光银弧,眼花缭乱,却一个都不曾掉落。
 
莫说董天启,连一旁伺候的点翠都看呆了。待沈青蔷将所有的馃子一并抛向空中,手掌一翻,又全数捞回手心里,笑吟吟的收进荷包……他们才反应过来:点翠全忘了礼仪,大声叫好;董天启则顿时不依不饶起来。
“不行!快教我!”他喝道。
沈青蔷着意逗他,只道:“你学不会的,这是个仙人教我的仙法。”
 
“仙人?”二皇子的眼睛忽闪忽闪。
沈青蔷忍着笑,继续掰道:“我在家时,也有你这么大,有一日在园子里逛呢,突然看到一个仙人……他说我是有缘人,便教了我……”
“他长什么样子……”
“他啊……他啊……长得挺好看的……似乎很年轻,可那表情又很老……穿一件白色袍子,风一吹,就好似要飞——”
 
“飞?飞什么?”董天启追问。
沈青蔷手里捏着那些馃子,沉默不语,仿佛失神。良久才反应过来,勉强笑道:“算了,我们不说仙人了……这是要时时无事练出来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二皇子道:“我不管!我要学!”
沈青蔷只好由他,便真的手把手教了些简单的法门,叫他自练。末了还将那些馃子连同香袋一起送给董天启,终是连哄带劝将这个小祖宗请出了门。
 
他前脚方走,玲珑便跟着进来回道:“适才太医院的唐太医来请了脉,婕妤娘娘果有了一个月的身子……”顿一顿又道,“主子准备一下,‘霄行’的轿子便要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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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发表于 2007-7-20 10:01:00 | 只看该作者

先顶再看,每天3000字,看着当真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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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发表于 2007-7-20 15:34:00 | 只看该作者

真是,这会儿后悔看了前一版了。

只觉得毛骨悚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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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楼主| 发表于 2007-7-22 14:56:00 | 只看该作者

[16]仙法

靖裕十三年十月二十日是当今圣上的三十五岁寿诞。
三十五虽不是个整生日,到底有些不同,又恰逢皇子回归、宫妃有娠等喜事,恩赦、寿筵、赏赐等,均比往年多费了许多心思。才入十月,碧玄宫就率先做起了贺寿祈福通天道场,皇宫北苑里整日烟云缭绕、钟磬萧鼓声不绝于耳;邵天师、崔真人又各献金丹十枚,愿吾皇万寿无疆;朝中大臣和宫内嫔妃少不得挖空心思,但求在寿礼上出尽风头,压倒他人;各处太监、内侍、宫女等,也奉了各自主子的命令,四处钻营打探,勾心斗角——其中纷纷乱乱,不可尽数。
在如此繁华纷忙到不堪的境地里,沈青蔷却空闲。沈淑妃早已将她们姑侄三人的寿礼安排的停停当当,轮不到她操心;而沈紫薇自有娠以来,性子越发偏狭,有事也闹,无事也闹,天翻地覆,只差拆了锦粹宫——但她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步步躲着那位婕妤娘娘走,倒也至今安然无事。只那个二殿下董天启,自从见识了她小时一人无聊玩石子练就的把戏之后,竟缠了上来,每次来淑妃娘娘处问安,都不忘去她的住处逛一逛,拉着她说着说那,央她教自己。
……坐她的椅子;在她的茶盏里喝茶;她咬过的银丝桂花糕,皇子殿下随手拿起来就丢在自己口中——到后来竟混出了一种不分彼此不分男女不分尊卑的熟捻,无论沈青蔷怎样规劝,一见到董天启那玉雪可爱的样子,那天真无垢的笑脸,那信任依恋的表情,最后都只能一败涂地,摇头叹息而已。
 
好容易到了正日子,依例午前靖裕帝在崇文殿接受百官朝贺,外臣们用毕赐饭便尽皆告退,以沈杨二妃为首的后宫佳丽才翩然上场。
后妃叩拜万寿;皇子皇女叩拜万寿;近支宗室叩拜万寿……不一而足,而这一切的高潮,无疑便是入夜后御园里大排的“家宴”。四宫十二殿所有有品级的嫔妃济济一堂,共演一出四海清平合家欢喜的大戏。
 
沈青蔷的品级还只是宝林,若以“一后四妃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的规矩来算,她也就是个小小的侍妾,连个妾都算不上,论理差不多要坐到距离龙椅最远的角落去的。只不过既然是“家宴”,倒也有各种各样可通融之处——何况她一进来,特建的“万寿阁”里,倒有一半人听见了一个小小孩童的清亮嗓音在唤:“青蔷,青蔷!”
董天启急急向她跑来,后面跟着极老的、走路一拐一拐的老太监张淮。来到近前,二殿下先向他名义上的养母沈淑妃马马虎虎问了安,便拉住沈青蔷的手,对她说:“青蔷,青蔷,你今日真好看!”
无数道目光顿时从各个角落向她射来,沈青蔷心下叹息,却又无奈,只得劝道:“殿子……”董天启的小嘴噘了起来,他犹有不甘地改口道:“沈宝林,沈宝林,这总好了吧?”
沈青蔷望着他,点点头,笑了
 
有这小人儿在,断容不得青蔷再坐回末席去。见董天启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早有精乖的太监不等吩咐,便在沈淑妃一席上多添了一张椅子。再加上有孕在身需要“特别关照”的沈紫薇,她们姑侄三人终是坐在了一起——便在御座的左手边,毫无疑问最好的位置上面。
“淑妃娘娘,怎么没有看到天旒弟弟?”董天启东张西望,“我想叫他也看看青……不,看看沈宝林的‘仙法’。”
沈淑妃笑道:“他吃了药便来,随你们闹去。”
 
在沈家一席的对面,御座的右手边第一张桌子,坐的自然是庆熹宫的杨惠妃,她的两侧是八岁的大公主和由嬷嬷抱着的两岁的四皇子,有儿女跟在身边的母亲们,连坐着的时候脊梁骨都比别人笔直几分。
“万寿阁”不大,两席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她听到董天启说 “仙法”云云,忽然问:“是么?原来沈宝林还有如此不凡之处啊。”
 
杨惠妃比沈淑妃小一岁,体态微丰,端的是肤如凝脂,眼似秋波,她是后宫中唯一儿女双全的,也是唯一从不踏足锦粹宫的娘娘。两个月前查出沈紫薇有喜的那一天,因御驾降临,把庆熹宫的黄婕妤韩美人都引去了——韩美人还大大出了丑,但她依然并未出现。也正因此,甫入宫不久、又“病”了好几次的沈青蔷极少能遇见她。
“回娘娘的话,不过是一点点小孩玩意儿,不值一提的。”
杨惠妃笑道:“不过是一点子小玩意儿罢了,既然二皇子看得三皇子看得,本宫这里的四殿下也该看得,沈宝林你说是不是?”
这话竟似暗指沈青蔷不尊皇嗣,厚此薄彼,实在说得极重,万寿阁里立时静了下来,满屋子的主子奴才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神情,注视着这两席的好戏。
 
沈青蔷只有道:“娘娘教训的是。”
杨惠妃依然笑:“既是,你便过来,演给我看。”
 
沈淑妃忽插言道:“青儿,今夜是皇上万寿的好日子,你的那点子不入眼的小手段,惠妃娘娘既喜欢,你明日里去庆熹宫亲演给娘娘及四殿下看好了。”这便是替青蔷铺了路,给她台阶下。
青蔷连忙答应,却冷不妨一旁的婕妤沈紫薇笑道:“皇上还有好一阵子才来呢。古人尚有彩衣娱亲,沈宝林既有手段,不如使出来大家一乐……来人哪,抬个小几到中间去,莫叫沈宝林挪不开手脚,也让我们开开眼。”
当真便有人抬了个小几案,置于场中,对沈青蔷道:“宝林娘娘,您请。”
 
沈青蔷实在无奈,看一眼董天启,心下暗道:“你可害了我了。”可这二殿下却似不明白其间关窍,反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从怀里掏出沈青蔷送他的荷包,递在她手中,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青蔷、青蔷,叫她们见识见识,嘻嘻!”
沈青蔷真的只有苦笑。
 
她从荷包中倒出金银小馃子,捏在手心里,走到场中,对杨妃一席行礼道:“请娘娘、殿下恕奴婢笨拙,若出了岔子,便算大家醒脾罢了。”
双手一翻,几道金光银线腾空飞起。
 
她这一日穿的是件天青色潇湘水云宫裙配月白色比甲,戴的是一排垂珠流绦的鸾钗,虽位份有限,不比上位嫔妃的华丽繁复,却已觉举手投足之间,颇多拘碍。这般“弹子翻飞”的把戏,要得就是一个拿捏力道的功夫,她虽自小闲来无事便琢磨,早已熟极而流、信手拈来,可这样的境地里当众表演,实在也不敢说便有万全把握——当下只有随便演了几道,聊尽其意,敷衍了事罢了。
尽管如此,满座的人已然看得呆了,沈青蔷趁机走回沈淑妃那席,只二殿下满脸不愉,接过馃子,低声抱怨道:“你偷懒哪,青蔷!这两下子我都会!”
沈青蔷依然只有苦笑。
 
沈青蔷只道已过了这关,却不料杨妃突然道:“二殿下,您实不该在这么多娘娘面前随口扯谎啊。”
小孩子都是经不住激的,董天启果然跳起反驳:“我才没有扯谎,你瞎说!”
杨妃笑道:“沈宝林这明明是市井百戏的小手段,难为她不分尊卑贵贱学了来,大家图个乐子倒也罢了,可您怎能把这种伎俩称为‘仙法’,诓骗诸位娘娘呢?”
董天启怒道:“我才没有骗人,她自己就是这么说的——”
 
此言一出,杨惠妃立时面有得色,沈青蔷则心下一沉,立知大事不妙。靖裕帝极好求仙问道,不知花了多少钱财手段炼丹制药、扶乩请神;每每催逼朝中大臣为他写青词青表;发布敕令到天下各地招请隐士高人……种种行径不一而足。他最怕的一点、亦是最恨的一点,便是自己的诚挚殷勤为他人所破坏,是以早就下旨各宫各殿都要敬神礼拜,种种有可能冲犯的言辞、行为,一经发现,便统统从重责罚——这也是为何“白仙”二字,宫中人始终讳莫如深的原因。
所谓“仙法”,不过是青蔷信口胡诹的一时戏言,谁料童言无忌,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中说了出来,这一下顿时惹火上身,连个可斟酌的退路都未留下。
 
果然,整个万寿阁中的人儿,都听见惠妃娘娘分明问道:“宝林沈氏,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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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楼主| 发表于 2007-7-22 14:59:00 | 只看该作者
前面大幅度修改了,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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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楼主| 发表于 2007-7-23 08:35:00 | 只看该作者

[17]歌哭

 
 
沈青蔷此时心中怦怦乱跳,背脊上冷汗丛生,分明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亦是死——索性一咬牙,不进不退,抱残守缺,把这个大谎继续掰下去。毕竟仙灵神怪之事不可捉摸,宣称自己得遇仙缘固然无稽,但只要你有胆子咬着牙坚持下去,他人一时之间倒也难辨真假……料那杨惠妃纵使心中一百个不信,也断不敢当着众人的面驳斥她怪力乱神口出胡言——那才真的是亵渎了神圣,犯了靖裕帝的大忌。
 
果然,惠妃娘娘脸色一变,哑声道:“沈宝林,你可想清楚了。你是侯爷家的小姐,是皇上心上的人儿,自与一干仆役奴婢不同;你又年轻,偶有不谨慎处,皇上和本宫都能体恤,不过降上一级、罚些分例、略施薄惩也就完了。但你若在这里信口雌黄,便是欺君的罪过,莫说你自己性命不保,你们沈家怕是也要受牵连的。”
沈青蔷淡淡一笑,微闭双眼,深吸一口气,不急不徐地回答:“奴婢并不敢欺瞒娘娘。”
 
——略施薄惩?在这个宫墙之内,只要授人以柄,必定处处掣肘,绝不是什么“略施薄惩”便能了结的。既已下定决心破釜沉舟,自然绝无回头之理!
 
果然,杨惠妃狠狠瞪了她一眼,却再也说不出什么,终是拿她的弥天大谎没有办法。
便在此时,内监进来通报:“陛下驾到!三殿下驾到!”嘈杂喧嚣的万寿阁,顿时肃然。
 
靖裕帝是与他的第三子董天旒一起来的,三皇子今年八岁,个子几和十岁的二皇子天启一般高,但总是一副精神委顿、面有菜色的样子,比起雪团儿、玉人儿一般的二殿下,顿时黯然失色。宫里传言,当年沈妃和杨妃几乎同时怀上皇嗣,经太医院的太医诊断,两个人怀的又都是皇子。杨妃之子原应早于沈妃之子降生,却不知沈淑妃使了什么手段,尚不足月便诞下了三皇子,在齿序上占得先机——可谁料不久后杨妃竟生下一位公主,沈妃这一番心血、一番苦楚却是全白费了,三皇子也因此先天不足,一直病恹恹的,头脑言语都不怎么机敏,连靖裕帝都不甚喜欢他。
 
圣驾既至,满座妃嫔齐齐起身,向皇上叩拜,口中三呼“万岁”,三呼“万寿”!靖裕帝随手一摆,示意不必虚礼,只道:“沈婕妤呢?快扶她起来。”
御前大总管王善善忙不迭答应,走到淑妃一席,颠颠去搀扶只拜了一半的沈紫薇。待伺候沈婕妤安然落了座,才顾得上向席上其他主子问安。
 
三皇子董天旒耷拉着脑袋,蹭到母亲沈淑妃身边,怯生生叫:“娘——”
沈淑妃无限疼爱,温言问道:“旒儿,药吃了么?书读了么?还不快向你父皇祝寿?”她伸出手去,想要爱抚亲子的头顶,却不防董天旒一缩身,躲过母亲的触碰,径直藏到了乳母身后。
在极短的一瞬间,淑妃娘娘的面上转过一道凄色,她极为尴尬地收回手去,摸着自己耳上的金坠,转过头。
 
一见靖裕帝驾临,沈青蔷便趁机回到席上,躲在淑妃和紫薇身后,随众人叩首。杨妃隔着人群依然在狠狠瞪她,那眼光似想从她脸上挖下一块肉来。青蔷暗自镇定,眼观鼻鼻观心,待众人一叩一起过后,见杨妃终于不再理睬于她,似已放弃,青蔷方敢长舒一口气。
靖裕帝升座,乐工们依时依旧例奏起《庆皇恩》、《万寿颂》等应景吉乐,无数珍馐美味流水般送了上来。沈青蔷自是丝毫不敢松懈,四下众人却已渐渐松泛:沈紫薇娇声喝骂着奴才们伺候的软垫不够舒服,董天启拉着他畏畏缩缩的三弟唧唧呱呱不休,沈淑妃趁人不在意,俯身在青蔷耳边低声道了句“方才很妥当”……一时间万寿阁内又喧闹起来。
 
寿宴开处风光好,别家倒还罢了,三位娘娘两位皇子——只锦粹宫这一席委实热闹非凡。
 
——便就在这样觥筹交错、乱糟糟闹哄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的盛景里,突然有人在唱歌。
 
起初谁都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了也并未在意,只当是乐工们变着法儿颂圣讨巧的新花样儿。但不久便有人隐隐觉得不对,那歌声虽渺渺茫茫,听不出唱的是什么,但音调分明转折诡谲,赫然有种说不出的凄厉味道。
——明明是繁华世界极致盛宴中的歌声,却那样阴森森的,令人不由想起凄风冷雨青枫林内的鬼哭。
——这世上真的有鬼、有神、有仙灵存在么?
 
万寿阁内渐渐安静下来,那声音也渐渐清晰,听到的人自然也次第增加……到后来明月相照,红烛高悬,满殿寂静——寂静到沈青蔷简直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此时那歌声已然清晰可辨,那似男似女、又非男非女的声音分明在唱:“……风萧萧兮月惨惨,玉符委地无人管。明朝但请凭栏望,一夜落红满秋千……”
沈青蔷浑身一颤,心中已然洞若烛照。她知道这是谁了——只一瞬间,自己仿佛又看见了夕阳里、浓香中,那些条条垂落宛若果实的青色木牌。
 
一道白影突然自半扇敞开的窗前一闪而过,几个站在窗边胆小的宫女,当即给吓得魂飞魄散。万寿阁内不知是谁突然尖声呼喊,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白仙’!‘白仙’娘娘显灵了!”
 
靖裕帝早已自御座上站起身来,简直似被精怪迷惑住一般,径向窗边而去。一室的人都呆了,全然忘记该当怎样。只有服侍二皇子的老太监张淮突然大喝一声:“圣驾在此,谁敢冲撞!”
那歌声骤然停顿,片刻后黑暗中有个声音低低一笑:“如此佳节,作儿子的给父皇献歌一曲,也有不妥么?”
——伴着那低低的笑声,众人眼前一花,已有个雪白的影子穿窗而入,幽幽来到御座前,步履飘飘忽忽的,真有三分鬼气,胆小的妃嫔宫女,早给吓得叫出声来。
那自然便是大皇子董天悟无疑。
 
董天悟脸上的神情阴冷森然,似笑非笑。他面对靖裕帝,跪下叩首行礼,口呼:“儿臣祝父皇万寿——”那“万寿”二字语音拖得极长,听上去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他那身不吉利的白衫在灯影下亮得刺眼,没人敢在皇城中穿这样代表卑贱、预示死亡的颜色,他竟穿着这样的颜色来给他的父皇贺寿!
 
场面一时间仿佛冻结,面对这样的变故所有人统统猝不及防。
坐中人大多数并不识得大皇子真容,但听他口呼“儿臣”,便已明白了此人的身份。人尽皆知,董天悟虽生母身份低微,却颇受靖裕帝偏爱,谁料他竟然大闹寿筵……如此行径,实令人瞠目结舌。
 
果然,靖裕帝龙颜大怒,劈手夺过一只酒樽丢向他的长子。骂道:“孽障!你……你不气死朕,便不甘心么?!”
满屋的人僵在当地。
 
从未见过皇上如此震怒,在场的都是人精,当下早知大事不妙。各个只害怕将这势比雷霆的“天子之怒”引到自己身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哪里还敢去劝?
董天悟却依然故我,那酒樽堪堪擦着他的鬓边飞过,落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他则纹丝不动,脸上还是那不变的莫可名状的笑容。
 
——举众噤声、鸦雀不闻之时,一个稚嫩的童声便显得无比清脆可爱。
小小的二皇子天启从淑妃娘娘的怀中跳起来,甜甜招呼:“大哥,来和我们一处坐!”
 
对应这万万没人能料到的变故,在后宫诡斗中安身立命多年的这一干主子奴才们,想的太多怕的太多顾忌的太多,便都及不上一个孩子了。
 
董天悟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脸上讥诮的笑容早已消失干净。而董天启则兀自兴高采烈地向他招着手,娇嫩的脸蛋红扑扑的:
“大哥,你这个样子真好看,就像是青蔷给我讲的神仙——你是来扮神仙给父皇祝寿的吗?”
 
董天悟的眼飞一般地扫过左边第一席,沈淑妃正将天启娇娇嫩嫩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呵疼呵爱,笑靥如花。
这个母狐狸今夜一改往日富贵奢华气派,只穿了件浅玫色的素净宫装,头发简单挽起;反倒是身旁的沈婕妤、沈宝林姐妹二人一着红一着青,光华灿烂不可逼视。
——那两个女人,一个目光盈盈的盯着他,仿佛满含眼泪;另一个则垂头不语,手里拈着一角糕饼,已然捏地粉碎,犹自恍然不觉。
 
董天悟向董天启道:“方才你说什么?”
二皇子又是一笑:“神仙不就是大哥你这般打扮吗?父皇最喜欢神仙了,他看到神仙来祝寿,不知道多高兴呢!”说着转头对靖裕帝娇声道,“父皇你说是不是?”
 
面对如此娇儿,纵是龙心似铁,也要软化了。靖裕帝的面色虽依然不霁,却也不再发作。他怜惜地望着天启的笑脸,又望了望似有些茫然的天悟,终于点了点头。
董天启拍手笑道:“你看!你看!父皇也说是呢!大哥快来和我坐,我好想你!”
 
坚冰上一旦凿出个窟窿,下剩的事情便容易许多,再不长眼色的奴才也懂得该当怎么做了。御前总管王公公撇着腿,招呼小太监们又抬来一张椅子放在淑妃娘娘席上——就放在二殿下的身旁。
董天悟走过去,落座。
 
《庆皇恩》的御乐又奏了起来,旋即把一切都盖住了,严严实实地,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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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楼主| 发表于 2007-7-23 08:36:00 | 只看该作者
小绿,你继续毛骨悚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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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发表于 2007-7-23 14:45:00 | 只看该作者
我没那么毛骨悚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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