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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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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明天开始实习,更新再度遥遥无期,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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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07-5-28 11:00:00 | 只看该作者

我汗……正在写……攒够了7万,就开始发……半个月吧,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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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07-5-29 00:37:00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新)

-1-

  正月初三,沈清都匹马出了宛平城的那一日,白嫣然正坐在城督大人府花园的角楼上,临窗俯望。
  天寒地冻,残雪未消,只路中央露出了铺就的青石板。沈清都那匹唤作“飞霜”的名马,就从这银装素裹之中一道青黛上风一般掠过——白衣、红带、乱发狂舞,状若神魔。
   
  “……哎呦,可真真上心,我们的消息不过才放出去半日,这霁月公子就拼了命似的赶过去,”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几天之前,在沈家,她还不过是个愣头愣脑的洒扫丫头;可如今,装束依旧,那股呆滞却换作了一脸戾气,人站在白嫣然身后,阴恻恻的笑着,“姐姐,你心里可高兴的紧吧?”

  沈清都的身影早已消失,白嫣然依然脉脉凝望着窗外,她照样一派淡定冲和,表情非喜非忧。

  那唤作月儿的少女,眉头一皱,声音却愈加温柔:“姐姐啊,小妹可真是羡慕你,要有怎样的福气,才能嫁予这样的夫君?无论家世武功样样一等一;心里装着你,你不见了,整个人疯了一般……若有这样的男人,谁还愿再漂泊江湖,过那种刀头舔血、风餐露宿的日子呢?”

  白嫣然听她絮絮说着,回过头来淡淡看了她一眼,脸上还是看不出丝毫喜色。

  那少女见她还不答话,神色间便有一些急切:“姐姐,你何苦呢?你只要将玄天令交给小妹,小妹立刻就回神女峰复命,禀报宫主你已不在人世——你只要交出令牌,便可以回去继续做沈家的当家主母,守着这天上地下一等一的夫婿,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过下半辈子了,这难道不好么?”

  她此话一出口,白嫣然嘴角一弯,忽然笑了,反问她:“谭月,你的玄女功修到第七层了么?”
  谭月脸上的戾气陡然一盛,却终是努力压了下来:“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嫣然眼帘低垂,依然淡淡的:“十年之前,葛鸾铃偷袭我之时,她的玄女功已经修到了第七层。她虽不怎么聪明,但论及用功之勤,神女峰上当数第一。十年不见,她总该也冲到了第八层吧?说不定第九层……也未可知……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若是现在连第七层都没修到,即使从我这里拿到了玄天令,在葛鸾铃手下也走不了三招——费尽心机,到头来又有什么用?”

  谭月被人一语戳中心事,登时恼羞成怒,喝道:“白嫣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是谁?”
  白嫣然意态凛然:“本座是巫山神女峰玄天宫玄天令使。宫主十年前为宵小所害,如今玄天宫上下,以我为尊。”
  谭月怒极反笑:“令使?宫规第一条:‘护宫护令,守身守贞’。你早已失身破功,几如废人,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摆令使的架子?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白嫣然缓缓道:“……是,本令使已非完璧,玄女功毁于一旦,你随便一掌便可以杀了我——可那又如何?玄天令毕竟在我手上,别说是你、就是葛鸾铃此时站在这里,又能把我怎么样?”
  她一面说着,一面转过头来,唇边带着美艳却漠然的笑,直视着谭月的脸:

  “‘玄天令出,天下倾覆’,本座便是此令之主。你记住,是本座自愿跟你走的,而不是你胁迫于我——你还不配。”


-2-

谭月转下楼来,一眼看见楼梯旁立着个城督家的使唤小厮,眼睛滴溜溜地只是东瞟西顾;见着她,脸上立刻换上半副谄媚面孔,另有半副惊慌失措。谭月也不说什么,从那小厮身边经过,一掌甩下他三枚牙齿。
“楼上的人若是走下来一步,你的命便不保!”
谭月脚步不停,出得门去。那小厮倒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哪里还能答话?

“……护法,”角楼外是城督府的后园,一个三十许年纪,仆妇打扮的女人早已候在那里。
谭月一摆手,止住了她。又走近两步,见那人一身油渍,衣上手上都是肉腥气,不由暗皱眉头,话语里倒不曾带出半点不快。
“徐姑姑,不必多礼。沈家情况如何?”
“回护法的话,自那沈清都出城之后,沈家四门紧闭,只放出话说夫人病了,谢客养疾。若不是有这采买的名头,几乎连我都难以出入。”

谭月略略沉吟,道:“那东西……料她也不会带在身上,应是在沈家无疑。明日我便带她南下,一切拜托姑姑。”
仆妇敛容答道:“这是属下份内的事。咱们虽不知那东西什么模样,但只要沈清都不在庄上,大不了掘地三尺,总也能够找得到,必不负宫主之命。只是……只是护法带那人南下,自己还要斟酌小心。”
“怎么?”谭月双眉一挑,“她不过是个废人,能翻出我的手心去?”
那仆妇干笑两声:“那是自然……只是、只是……”

谭月“啪”的一声,自一旁的花树上折下一条带雪的枯枝。她出手又准又快,竟没有惊动其他枝条,多落下半颗雪粉。想是这一折之力,自己也十分满意,当下轻吁口气,心内略平,也终于摆上了温和面色:
“徐姑姑,我虽蒙宫主青眼,得传神功,如今忝居这四大护法之职。可毕竟年纪轻,不懂事,哪里比得了您这样在宫内待了二三十年的前辈?月儿若有轻佻孟浪之处,请徐姑姑责罚便是。”
“属下绝不敢!”那仆妇连忙垂首,“本宫的规矩严明,位分便是位分,与年纪资历全不相干。便如……便如楼上那位,十三岁上便被上代宫主封作令使,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属下忍不住多嘴,实在是那人颇有些古怪门道:当年被宫主处刑,半死之际也能逃脱;既已十年销声匿迹,为何却又突然现身?其间难解之处,不得不小心斟酌……”
谭月点头思忖,突然一个意念窜起,令她自己都是一惊,竟连声音都微微发颤:“难道……难道她武功并未失却,此番骗我们领她回山,好报十年前之仇?”
“那倒不会。护法应比属下清楚,本宫亲传之‘玄女功’乃天下至阴至柔真气,不仅非处子不得修习;就连命中阳气过剩的也断是无望。此功若成,威力极大,先祖师便凭借此功辅佐本朝太祖皇帝,遗有大惠,才令我等巫山玄天宫上下数百女子有了安身之所……但此功也有一绝大弱点,便是一旦失身,不仅神功自毁,体内至阴真气与阳气相驳,两相交激,性命也是难保。白令使……不、白嫣然如今身份形体,无疑已是妇人,虽外表看来行动如常,体内奇经八脉五脏六腑怕是处处留有隐疾。别说重修内力,恐怕仅仅如此这般活着,过不了几年也将自损而死……”

“……原来如此,她自知命不长久,便要抵死相搏么?”谭月冷冷道。
“属下担心的便是这个……垂死之人,百无畏惧,实难预料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谭月默立半晌,忽而一笑:“月儿谢徐姑姑提醒。”
那仆妇连忙道:“绝不敢当。宫主派武艺低微的属下前来辅佐护法,不过是因为属下痴长了几岁,在世间吃得苦比护法更多些——这是属下职责所在,幸不辱命,已然知足了。”
谭月慢慢颔首,吩咐:“徐姑姑放心,月儿此行,必谨慎小心。我一路点她睡穴,量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守在此地寻令的重任,便交托给姑姑了。姑姑去吧。”
仆妇躬身行礼:“属下遵命。”说完在油腻腻的围裙上揩了揩手,转身去了。

谭月立在树下,手里捏着那条残枝,心下不知思索什么。一抬头,却看见白嫣然正站在角楼二层、面向花园的窗前,不知已看了多久,脸上隐约挂着丝丝冷笑。

谭月见了,心下大惊;转念便是怒意如海,翻涌难息。再也按耐不住,从怀里掏出一把“暮雨针”,甩手便向白嫣然抛过去。
——针一出手,她便后悔。“暮雨针”见血封喉、中者难救,本是玄天宫弟子保命的不二法门。白嫣然如今一个废人,哪里能躲得开、避得了?她若是死了,那镇宫之宝岂不是也从此消失无觅?此念一出,忍不住“啊”的惊叫一声。可那暗器快若疾风,惊叫又有什么用?

细如牛毛的尖针,在暮光里几不可见。白嫣然凝立窗前,八风不动,竟似毫无知觉。幸好谭月年纪尚轻,功力尚浅,白嫣然人在楼上,而她站在园内,二人之间隔了足足四五丈远近,那针飞到半路,便大半力竭落地,只三两根歪斜斜插在窗格上,白嫣然却是毫发无伤。

“啪嗒”一声轻响,楼上窗已落下。谭月立在原地,半晌才平复下来。指尖已捏得发白,掌心一片漉漉。


-3-

  三日之后,一乘二人抬的暖轿离了宛平,逶迤向西。轿前伺候着一个伶俐丫头,又随有三两个仆妇,浑似谁家女眷出门拜佛的模样。轿子行到西山,早有人来接应,换了青毡驴车,一路南下。

自宛平到巫山,迢迢几有千里。一行人风尘仆仆,只拣那平稳安定的官道徐徐而行。倒也照常昼行夜宿,只对人说是京城殷实人家的女眷,不幸身患弱疾,便要还乡养病。这原是常理,并不鲜见的,一路上倒也无人见疑。虽也曾有不长眼的草贼见此行诸人都是女子,生出了别样讨便宜的心思,但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谭月等人的对手,平白枉送性命罢了。一路平安顺遂,并无节外生枝之事,不复赘言。待走到两湖地界,已是春暖花开时节了。

起初,谭月确也极为谨慎,每走一段便在白嫣然的昏睡穴上补上两指,令她一日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一个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但随着路途渐长,众人也难免渐渐懈怠。何况谭月心中犹有不甘,她自始至终对玄天令念念不忘——纵然白嫣然早已告诉她,即使她得了手,凭现下的修为,也只是徒惹杀身之祸罢了;但贪念既起,又哪里那么容易打消?自古到今,“侥幸”二字最是损身害命,她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眼见距离巫山神女峰越近,谭月越是心猿意马,暗自盘算不休。

白嫣然却沉静如水,偶有谭月忘记制她的睡穴,她也依然不动声色,伏于车内假寐。即便醒着,打尖住店之时,她也绝不与外人相交只字片语;似乎半点也不担心自己此去玄天宫,落在死敌手里,即将到来的那场大劫。

三月十三,一行人入了襄阳城。襄阳东瞰吴越,西遮湖广,西带秦蜀,北通宛洛;最是四方水陆枢纽之地,繁华热闹不堪。自襄阳至巫山,只剩下三四百里路程,不过多为崎岖山道,婉转难行。谭月便命舍了驴车,只说夫人要去巫山神女庙还愿,在襄阳城内采买软轿,雇用轿夫。

原来坊间传说,元末乱世之时,太祖皇帝曾与陈友谅战于江南,相持不下。一日忽梦到一绝色丽人,自称乃上古时授禹皇治水之术的女仙巫山夫人。夫人称太祖为“陛下”,授其水战之法,后太祖果在鄱阳大破陈贼,一举奠定万世基业。太祖登龙之后,感念当日之事,封夫人作“玄天兆梦仙姬”,在巍峨险峻的神女峰上建了一座“玄天宫”,并将方圆二百里的土地划为私邑以兹供养。自此,两湖民众均知仙姬有灵,四季香火不断;再加上若干真真假假的“显身”故事,数十年来不仅名声不堕,反而更加赫赫,几成了一处鼎盛之地。襄阳是两湖重镇,据巫山又近,此地仙姬之名亦广为传赞。轿夫听说是去上香,又见报酬丰厚,纷纷愿意。不过半日功夫,谭月及手下诸女便准备停当。

“……算了,我们还是在襄阳宿一夜吧。”众人将发,谭月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护……月姑娘,我们不如……”手下一女子忍不住谏言。
襄阳是四通八达之处,自然也少不了武林一脉。武当山便在左近,北七省最为声名显赫的泰达镖局则正坐落在城中心;除此之外长江水帮、盐会、排教等小帮小会更是数不胜数,这里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五日之内定然天下皆知……巫山“玄天宫”历来只收女子,不与江湖相交,代代只求自保,韬光养晦而已。世人均知“玄天令”乃天下至宝,却全不知它与巫山上一个小小的“神女庙”有什么关系。也正因如此,才能独善其身到如今——现下,白嫣然此人干系如此重大;稍有不慎,走漏一丝半点消息,便会酿成大祸。眼见千里行程将尽,身上重任就要脱卸,怎能耽搁在这是非之地?

谭月却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不必说了,夫人身子娇贵,怎能过度劳累?我自有分寸。”


-4-

谭月果是有着自己的“分寸”。这一路南来,虽说相随诸女都是自己属下,但双双眼睛看着,双双耳朵听着,谭月想与白嫣然私下多说一句话而不被人知,也是千难万难。眼见便将到达,谭月左思右想,始终不信白嫣然真的心如古井;只要她有一丝动摇,稍一松口,便绝不是无机可趁。夜宿襄阳,环境复杂,她自有大把理由将身边各人调开,神不知鬼不觉——风险自然是有的;但若不担这风险,错过这千载难遇一步登天的机会,又怎能甘心?

她主意既定,便再不听人言,只指挥着轿夫将白嫣然所乘之软轿抬起,径去投店。谁成想才转过一条街,便见前面重重叠叠不知拥了多少人在。谭月暗自皱眉,眼光一扫,早有属下女子拉过路旁行人问询,直问了三五个人,方才回转,禀报道:
“月姑娘,听说是泰达镖局与朝天阁刚订了什么协议,这会儿总镖头于震威正在送客。”

那就难怪——泰达是镖局一行的泰斗,背后有武当派撑腰,又是襄阳此城的地头蛇;而这朝天阁更了不得,盟主夏侯霸十年前已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帮会虽建立不足二十载,却也始终风头无两,如今俨然已是白道武林第一大势力——这两家只要跺跺脚,武林中怕要立时天翻地覆。
像泰达总镖头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会经常露面;虽不知朝天阁来的是谁,身份、实力必定也不会差得太多。一天之内,同时见识两个一流高手,这样的机遇即使拿来吹牛也足够风光了,无怪乎满街人都和疯了一样。
谭月轻哼一声:“好大排场……我们有事,不必凑这个热闹,换一条路走吧。”
轿夫及众女答应着,刚要抽身,谁料来路又涌来一干人,领头的一个貌似此地乡绅模样,口中高喊着“恩公留步”,带着十数个从人便向人堆内挤去——这一闹,围观的闲人越发多了,竟将一条挺宽的大道堵了个水泄不通。别说一乘轿子,便是街心的谭月众人,想孤身挤出去,也非要挤出一头一身的汗来不可。

这找上门来的热闹看来是免不了,谭月莫可奈何,玄天宫门下虽鲜履江湖堪称孤陋寡闻,但泰达和朝天阁的名头还是听过的,既然见到避无可避,倒也生出了一丝好奇。过不多时,前面的人便纷纷向两侧散开,将街心让了出来,而那送客的于总镖头,正带着“贵客”向此处而来——却是并肩而行的三人:中间一个方面阔口,满脸正气;左边一个青袍儒冠,眉梢眼角微微上挑,面色苍白,略带女相;还有一个却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风神俊逸,玉树临风,可惜满脸憔悴之色——他身后跟着适才那乡绅,此时正满脸欢喜无限,亦步亦趋的牵着一匹雪白骏马。
毕竟是在襄阳,围观的闲人中倒有大半认出了三人居中那位正是于震威,可另外两个,却几乎都不识得:
“究竟哪个才是朝天阁的啊?”
“谁知道啊,说不定两个都是。能和于总镖头并肩而行的,肯定都不是寻常人物。”
“哎呀,后面那个不是金刀元老爷?他怎么给人牵马?”
“难道金刀世家投奔了朝天阁吗?”
七嘴八舌混乱不堪,一时间各种推断猜测以至胡言乱语嗡嗡响成一片。

而人群中的谭月此时只觉得身上冷热交攻,脑中纷乱如麻——她不认识什么总镖头于震威;也不认识那个青衣人;可是右边那位她却看得清楚明白:这不是御霁月刀、驾飞霜驹、傲笑江湖名满天下的沈清都,还能是谁?

幸好,幸好,白嫣然此时浑身上下至少有十数处穴道被制,不光无法行动,连声音也发不出。轿上又垂有帘幕,外面的人看不见内里情景。否则如此这般迎头撞上,不知会闹出怎样的变故。谭月猛然低头,心下只盼适才那一瞥之间,沈清都并没有认出自己来,一时怀中心跳犹如打鼓。只仿佛有十年百年那么长,三人才从她身边经过,她耳中还分明听见沈请都在四周一片嗡嗡声里说道:“……如此这般便拜托于兄了。”而另一人回答:“二公子的事便是震威的事,客气便是见外……”

——怎会呢?引他北去之人失败了么?他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5-

许久之后,人流才慢慢散去,犹自兴高采烈、议论纷纷。谭月紧咬下唇,面色如冰。属下一女犹豫再四,才战战兢兢问道:“月姑娘……还要去投店么?”
谭月的目光宛若一条毒蛇,狠狠咬在那人脸上:“当然不——我们即时启程!”

所雇的轿夫“啊”一声惊呼,忙问:“姑娘不是说……”
谭月哪里耐烦,只道:“报酬加倍,走是不走?”
重赏之下,自然必有勇夫。

——轿夫手忙脚乱起轿,可才抬了两步,却又不约而同停住。谭月心里早乱成了一锅粥,眼见便要发作,喝道:“还不快走?”
轿夫喏喏半晌,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个……姑娘,似乎这轿子的份量不大对……”

谭月一听,只觉一个霹雳落在了自己身上。难道只一瞥之间,沈清都便认出了她?随即神不知鬼不觉救走了白嫣然?当下连落轿都不及喊,欺近一步,一把掀开轿帘——
白嫣然却还在,依然是软倒在座上,闭着双目,仿佛昏厥一般……可是轿内除了她,赫然竟还有一人在!

此人一身乞儿装扮,轿内昏暗,倒瞧不清面目如何。只隐约见他正坐在白嫣然膝上,双手搂定白嫣然的颈子,见着谭月发现自己,也不慌乱,反而将头埋在嫣然颈间,装模作样深吸一口气,流里流气道:
“这个姐姐好香;外面的姐姐,不如你也让我香一个吧?”

见不是沈清都,谭月心下骤然一松。霁月公子的一刀之威,她断乎没可能承受得住。而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小乞丐,自然好对付得多。
“你是适才人多的时候趁乱钻进来的?”谭月问。
“嘿,姐姐好聪明。”那乞儿回答。
“我家夫人身子有病,你出来,我给你银子。”沈清都便在左近,谭月懒得多生事端,只想快点打发了他。
谁知那乞儿又是“嘿嘿”一笑:“你家夫人身上可香得紧哪,我是那闻香便醉的蜜蜂儿。这里可有多么舒服,又香,又有人抬,我才不愿出去。”

若不是此时正在襄阳城里、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若不是那乞儿正坐在白嫣然怀中,谭月早已立毙他于掌下;再不然也是一把“暮雨针”甩将过去。但此时投鼠忌器,竟全然拿这个小无赖没有办法。谭月索性一把甩下轿帘,对轿夫道:“起轿出城。”轿夫虽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份上,自然令行禁止,绝不鸹噪。

轿中乞儿哈哈大笑,谭月心中也是不住冷笑:“待到城外无人之处,我倒要看你是不是还笑得出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6-1 19:16:0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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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07-5-29 00:39:00 | 只看该作者

这是新版第三章。旧的(也就是关于司徒的部分)向后移,大概移到第五章或第六章的位置,端看情节发展进度了。

内容添加很多,顺利的话想直接引到朱怜儿的故事。写写看吧。

这次不自己要求字数了,不知道会写多少……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5-29 0:46:1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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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07-5-29 00:41:00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天,奉送1000字~~

其实前面2万6千字,对白嫣然的直接描写极少,心理描写完全没有。某烟想尝试一下这样的手法,不知道效果如何。

这6000字几乎全是背景介绍和过渡,真难写,但又不得不写,下面的故事要开始有趣了。

希望这6000字不是很无趣。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5-29 0:51:3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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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07-5-29 00:42:00 | 只看该作者

对了,新名字决定了

《留白》

《青琐》这个名字可以留给大柳的番外,汗……本来就有女人勾引男人的意思,倒不算不合适。而且谐音“情锁”……

朱怜儿的故事便叫《朱砂(杀)》,如何?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5-29 0:55:0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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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发表于 2007-5-29 14:57:00 | 只看该作者

真崩溃,就算本小姐现在还在满峨嵋山乱跑中,也不至于要和这么个小乞丐配对吧。。。。

你把司徒越写越像个正牌小混混了……我不知道这话算怨念还是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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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07-5-29 16:24:00 | 只看该作者

……………………

我怀疑你滴智商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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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07-5-30 06:50:00 | 只看该作者

==这不是司徒?

俨然就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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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发表于 2007-6-1 12:14:00 | 只看该作者

嗯...

那个再看还要等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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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07-6-1 19:13:00 | 只看该作者

-6-

从北门或者东门出襄阳城,都是青石官道一马平川;南西二门外却是丘陵山谷,羊肠小路。西行十余里,便不见什么行人了,谭月命轿夫放下轿子,到十丈之外去歇息。两个轿夫对望一眼,心下隐隐觉得不妙,但此刻骑虎难下,也由不得他们;因而只略加犹豫,便听从了谭月的吩咐。
谭月倒并不是担心泄密,玄天宫如此禁地,那两个轿夫打从一开始起就注定有去无回。只不过后面的路还要借助他二人之力,在他们眼前杀人,总不大妥当——弄不好是个孬种,被吓到瘫软,还怎么抬轿?是以待二人在一个玄天女子的“押送”下,真的远远去了,才冷笑一声,掀开了轿帘。
这一眼望进去,谭月便是一呆。倒不是“神秘出现”的乞儿又在众目睽睽下“神秘消失”了——怕是连沈清都都不见得有如此神通——他自然还在,只不过此时竟纠缠在白嫣然身上,呼呼大睡,甚至还发出轻轻的鼾声。

谭月自负武学奇才,在玄天宫诸女中年纪最小,却得到宫主葛鸾铃的亲传;而那“玄女功”的威力也的确非同凡响,她不过才修习了两年,练到了第五层,已跻身四大护法之列;是以向来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半年之前,偶然得到了本宫叛徒藏于宛平的消息,玄天宫上下自宫主起,大多并没有在意,更不相信:毕竟白嫣然已失踪了十年,而照她当日的伤势,别说十年,十个月都活不下来——却唯有谭月一人坚持,葛鸾铃便把任务交给了她。谁成想那消息竟是真的,到头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叫谭月立下如此大功,距离那传说中的“玄天令”只差一步。
——只可惜这“一步之遥”却宛若天堑。谭月一想到浑身不自在,心中如同蚁噬。她自然忘不了宛平角楼之上白嫣然所说的那番话,那种鄙夷的口气,那种视若无睹不屑一顾的神情,最可恨的是此人即杀不得又打不得,还要周周到到伺候着,她一路上不知多少次几乎忍耐不住,却终究只能暗自压抑而已。
这一点,属下诸女自然都心知肚明,是以各个小心谨慎,生怕触了霉头。好容易走到襄阳,谁成想,因为沈清都的突然现身,她打好的算盘又不得不彻底放弃,一股郁结之气本来就缠在心间还未发散,又被一个小小乞丐如此戏谑,谭月终于忍耐不住。

她不说二话,一伸手,便将全无防备的小乞丐拉出轿子,摔在地上。这一摔,那乞儿自然醒了,刚睁开眼张开嘴,还未说出一个字,谭月已狞笑着奋力一掌击在他胸口上——平常人哪能受得了如此重击,一口鲜血喷出,眼见是不活了。
谭月闪身避开那乞儿喷出的血,暗皱眉头。其实她虽自幼习武,却真没亲手杀过什么人,这一掌,与其说是为了灭口,不如说是为了发泄数日来的恚怒和郁闷——否则哪里用了如此重手?见那乞儿真的死了,呼吸停顿,满脸满身都是血,心下也绝非毫无触动。愣了半晌,强作镇定,吩咐道:
“拖到前面林子里去,我们动身。”

一个乞丐的性命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走不了十里,谭月便释然了,天色渐晚,一行人找了一处避风之地,生火守夜,轮流歇息,当夜无话。

次日平明时分,众人再度启程,待走到日上三竿,距襄阳城已约有一百里。
“咦?月姑娘,您看!”一女突然说话。
谭月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见半空中有一只黑白相间的鸟儿飞过。谭月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竹哨,凑在唇边用力吹去,众人听不见任何声音,但见那鸟儿突然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开始在她们头顶盘旋起来。

这果然是玄天宫里调养的信鸢,谭月用特制的哨子唤它,它便盘旋着徐徐下降。“果然是送给我们的,”诸女说道。这种鸢儿极其珍贵,合用的不过三五只,一只鸢儿配一把哨子,它听了肯落下来,便必定不会错。
谭月心中却在想,眼见她们两日内便能回返,却又巴巴的送急信来,难道宫中真的出了什么事?一边想着一边暗运内力,奋力吹哨,那鸢儿猛然急速俯冲,便向她飞来。
待鸢儿扑到近前,速度已减慢许多,谭月拿出个护臂套在腕上,示意它落下。正在此时,一道寒光突然一闪,擦着谭月的手臂直插在鸢儿身上。鸢儿发出垂死的鸣叫,落在地下挣扎不休。众人这下看清楚了,那道寒光是一把匕首,不知从哪里飞来,端的又快又狠。

这黑白二色的鸢儿是极灵巧的鸟类,比寻常鸽子不知聪明多少倍,等闲暗器根本伤不到它。对方虽未露面,玄天诸女已知来了强敌,当下纷纷兵器出鞘,全神贯注。那死鸢虽近在咫尺,却没半个人敢动手去拣。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里一声冷笑,转出一个人来:十六七岁年纪,浓眉亮眼,胸口衣服上满是黑红的血迹——明明死在谭月掌底的小乞儿,竟然活了!


-7-

“你……”谭月只说了一个字便接不下去。那乞儿也不理她,径直走过去,俯下身子去拣地上死鸢。谭月眼中寒芒一闪,扣住一把“暮雨针”便甩了过去,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丈许,那针去势又急,无声无息,全钉在乞儿背上,无一虚发。
谭月及属下诸女当即松一口气,人人都知道这针上煨有本门特制毒药,中者立毙,可谁料那乞儿浑若无事,腰身轻摆,已来到谭月身前,二指一抬,直插向谭月双目。谭月再吃一惊,急忙躲闪,和那乞儿交上手。两人年纪相当,武艺本也棋逢对手,只是那乞儿出招极是阴损毒辣,无所不用其极,渐渐便占了上风。又过十余招,乞儿一掌攻来,谭月抬手去格,双掌相交之际,乞儿一翻掌心,那把射鸢儿的匕首立时出现在手中;谭月只觉两边肋下一麻,下一个瞬间,那把匕首便深深插在了自己左肩的肩井穴上。一时间兔起鹜落,谁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谭月已然惨败。

“你……”谭月紧咬着牙,努力支撑着才没有摔倒。
“你想问我是谁,是不是?”那乞儿本来面色如冰,此时突然莞尔一笑,“告诉你也无所谓,反正你很快便是死人了。我是朝天阁的人——朝天阁的夏侯檀。”

谭月终是跌坐在地,血染红了她半片衣衫,整个人冷汗丛生。这十多岁的小鬼竟是朝天阁的人?他竟姓夏侯!难道会是夏侯霸的子侄不成?
夏侯檀却不理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圆筒,正是方才从鸢儿脚爪上取下来的。圆筒内是小小一个纸卷,上面密密麻麻不知写着什么。夏侯檀饶有兴味的看着,突然满面惊喜:“哎呀!原来那个玄天宫竟然真的存在,我只当是江湖上的传说呢。”

他此言一出,玄天诸女脸色都是一变,除了重伤倒地行动不得的谭月,各个手持兵刃一拥而上——可那些兵刃落在夏侯檀身上,除了在他的衣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再也看不出旁的效果。夏侯檀冷冷笑着,并掌如刀,凌厉如风,只片刻诸女便再无声息,也不知是生是死。

夏侯檀走向谭月,蹲下身去,笑着说道:“姐姐,原来你是玄天宫的人啊,听说你们玄天宫的武功邪门得很,一旦失身,便和死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谭月肩上插着一把匕首,强自忍耐才没有痛到昏过去,现下听到面前这个小鬼如此不怀好意的说着“失身”云云,眼前登时一黑。她咬牙骂道:“畜牲……你……你要杀……便杀!”
夏侯檀嘿嘿笑着:“是,我是该杀了你,你本来便想杀我嘛。要不是我穿着护身甲,早就死在你手里了——可是我偏不愿杀你,你死了,我到哪里去找玄天宫?”
谭月又急又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夏侯檀继续道:“哎呀,我忘了,你还受着伤呢,死了可不好。”话音未落已抓住插在谭月肩上的匕首,猛然拔了出来。粘稠的血从伤口中汩汩涌出,谭月终于是昏了过去。


-8-

夏侯檀望着昏厥的谭月,轻声嘀咕:“真倒霉,衣裳更脏了。”拿着匕首挑起谭月身上一片还算干净的衣角,用力擦了擦,然后合上匕首,放进怀里。他左顾右盼,见诸女非死即重伤,唯有缩在软轿旁瑟瑟发抖的两个轿夫还能指使,便指着他们说:“来,给这丫头把伤口包上,动作慢了她血流光了我可要放你们的血来补!”说完随手丢一个药瓶在谭月身上,自己走到轿子跟前。
夏侯檀拉开轿帘,望进去,轿中坐着的那个女人也正在望着他,双眼炯炯有神。
“夏侯姑娘,”她说。

夏侯檀吃了一惊:“你怎知我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本就难以分辨,夏侯檀又长得颇为英气,喜穿男装,谭月与她相持半日都未察觉——话没问完突然想起自己曾和她同轿多时,又挨得那样亲密,当下反应过来,笑道,“哦,你自然知道。”

“你是谁,你也是玄天宫的?”
轿中人微微一笑:“玄天宫里都是不出阁的姑娘,我已身为人妇,”顿一顿,继续说道:“我是昆仑派的东天晴,久已不履江湖,夏侯姑娘怕是没听过吧?”
夏侯檀眼睛一亮:“昆仑的董天悟是你什么人?”
轿中人又是一笑:“那是董师兄。”
夏侯檀点头:“原来如此。那……那你也认识沈清都吧?”
轿中人似乎一愣,片刻回答:“那是师兄的义弟,仅有数面之缘罢了——怎么?姑娘……难道与沈公子相熟?”
夏侯檀嘻嘻一笑:“熟什么啊,我只是昨日在城里见过他一次,他可长得真不错。”
轿中人又是一愣:“……昨日?”
夏侯檀笑:“便是钻进你轿子来的时候啊,那时他便在街上,和追我的讨厌鬼在一起……是了,你在轿子里,自然看不见。”
轿中人语塞,许久道:“我中了外面那女子的软麻散,一直浑浑噩噩的……”
夏侯檀眼中精光一闪,道:“这样啊,我这里有颗药,能解百病百毒,你要不要试试?”

轿帘已完全掀起,轿中人——白嫣然的半张脸落在阳光下,另半张脸还隐在黑暗中。
“谢夏侯姑娘援手,”她回答,依然是淡淡的,“可否解开我四肢的穴道?”
夏侯檀双眼微眯:“你先乖乖吃药,我再帮你解穴。”
白嫣然毫不犹豫,点头说好,又一笑:“那劳烦姑娘喂我了。”说着真的张开了口。
夏侯檀倒是吃了一惊,忍不住说:“你不怕……”
白嫣然再笑:“朝天阁持白道牛耳,东天晴怎会怀疑朝天阁的传人?何况我此时境况,不过任人宰割而已,姑娘想害我,何必用药?”
夏侯檀“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有点意思,我喜欢。”
白嫣然也不说话,只是一点头,夏侯檀已将药喂在了她嘴里。

“她们为什么抓你?”
“她们说我拿了‘玄天令’。”
“什么?”
“我有一个相好的姐妹,半年前曾在京城一聚,后来这些人找来我才知道,原来她也是玄天宫的人……据说带着玄天令叛门出逃,被同门追上杀死之前只和我联系过。”
“原来如此……那令呢?”
白嫣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玄天宫……玄天令……我一直以为只是武林中的传说……”夏侯檀自得的一笑,“这一次跑来襄阳,真是不虚此行。”
她解开白嫣然身上的穴道,任她自己恢复。又慢慢踱到谭月身边,喝问:“血止住了么?”
那两个轿夫忙不迭点头。
“去,叫醒她。”
两个轿夫互望一眼:“这个怎么……”
“蠢材,甩两个耳光,看她醒不醒。少废话,动作快点。”
两个轿夫再互望一眼,有一个终于是挪了两步走过去,战战兢兢地在谭月脸上拍了一记——谭月双目紧闭面白如纸,丝毫不见反应。
夏侯檀正要呵斥,那轿夫突然惊叫一声,颤声说:“大……大王……这姑娘……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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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07-6-1 19:19:00 | 只看该作者

郁闷死了,现在又一个麻烦事情找到我了,要给人家写书评。那本书我还没看完呢,5天内要。

第三章 写+修改完成(前半部分也改了),正在写第四章 黄雀在后

每章控制在一万字 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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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发表于 2007-6-1 19:21:00 | 只看该作者

司徒纤离的形象估计要改……虽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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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07-6-3 17:37:00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1-

夏侯檀是“武林第一人”夏侯霸的独生女儿,“天下第一大帮”朝天阁的大小姐,有这两个“第一”傍身,本该成为金枝玉叶般娇贵的人物——事实上,几乎所有武林世家小姐都像是官宦名门的闺秀,一味的娴静优雅知书达理。虽自小听的是武林掌故,闺房里挂的是名刀宝剑,但她们最明白,江湖其实是男人的江湖;她们不是小帮小派小镖局的女儿,并不需要武功来安身立命,更不需要处身险地九死一生来搏一个“侠女”的虚名——像夏侯檀这样异类中的异类,实在万中无一。

夏侯檀的母亲故去很早,夏侯霸又没有别的妻妾子女,加之一年里总有十个月在总坛闭关,能“管教”女儿的时候着实不多。久而久之,“大小姐”早成了朝天阁里的混世魔王,开口便骂动手便打,谁又敢把她怎么样?只闹得自家鸡飞狗跳倒也罢了,偏生还有个不甘寂寞的性子,仆妇丫头们一个走眼,她大小姐便抄几锭金银浪迹江湖去也,苦了一干人等搓手跺脚恨不得抹脖子上吊。
所幸,夏侯姑娘天资极好,人又精灵,倒也认真学过几天功夫,再加上一件刀枪不入的银丝软甲,还真没出过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所以在这一年三月,莺飞草长春花烂漫时节,她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笑吟吟地重复着“玄天宫”三个字时,并不知道自己这纯属偶然的发现意味着什么。

谭月死了,气息全无,心口冰凉。两个轿夫不住赌咒发誓方才这姑娘还是好好的,只是血气大损喘息微弱些,怎的一转眼就死了?一想起方才那“大王”说过什么“血流的多了要你们的来补”之类的话,身上更是抖得有如筛糠。
夏侯檀也满腹狐疑,她站在谭月的尸身前,冷笑道:“不必装死了,别以为我和你一般,等闲伎俩也骗得过去……”
死人自然是不会答话的,夏侯檀双眉一竖,一指旁边的轿夫,恨声道:“没用东西,快弄醒她!”
难道这“大王”不光狠毒乖戾,还是个疯子么?两个轿夫几乎要哭了出来。

夏侯檀一跺脚,还待说什么,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臂上。她不假思索反手一挥——等想起什么再转眼望去,只见白嫣然已跌在地上,左手紧紧地托住右手臂,额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夏侯檀吓了一跳,一个“你”字出口,再也接不下去。
白嫣然轻声道:“没大碍,只是……腕骨甩脱了。”语气虽然淡然,但显是极疼,止不住地吸气。
夏侯檀不可思议地望了望自己的手,难道她的武功片刻之间精进到如此程度了吗?随手一甩便能打脱别人腕骨?自然绝无此理。她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昆仑派的么?”言下之意,名门正派弟子,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吧?
白嫣然勉强一笑:“姑娘的药似乎不怎么见效,那丫头给我吃的软麻散药力还在,这会子半分真气也提不上来,让姑娘见笑了。”
夏侯檀一愕,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却究竟如何,自己却也实在说不清楚。

夏侯檀自小疏于管教,无法无天惯了,本性倒也并不是一味残忍歹毒。她遇见白嫣然一行人本也并非有意: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买了件粗布旧衣在街上闲逛间,突然听说朝天阁的人也来了襄阳,忍不住便去凑了热闹。谁成想,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夏侯霸的亲传弟子,也是她最讨厌的一个家伙,朝天阁内三堂的堂主何飞。此人年纪不大,却整日里摆一幅老头子面孔,一厢口口声声恭恭敬敬喊“大小姐”,一厢说一不二绝无商量余地,被他发现铁定会给绑回总坛去。若说夏侯檀除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忌惮的人的话,那必定非何飞莫属……眼见他一路过来了,而自己在人群中进退不得,一回头,正看见街边停了一抬青布软轿——不过如此而已。
她藏进白嫣然的轿子纯属意外,“又香,又有人抬,我才不愿出去”则不过是个玩笑。谁成想,却因此结结实实吃了谭月一掌,若不是身穿宝甲,若不是一时昏厥过去而谭月江湖经验太少并未分辨清楚,早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夏侯大小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从来只有人让她几曾见过她让人?又何曾吃过如此大亏?这口气自然咽不下去。待她幽幽醒转,随手丢两粒灵药在嘴里,一发狠便追了上去……却因此得知了江湖上隐藏数十载的“玄天宫”的秘密,实在不知是她的运气太好,还是谭月的运气太糟。

夏侯檀对谭月是“有仇”的,玄天诸女自然都是帮凶,但白嫣然,她却从开始便认定她也是“受害者”,虽存着防范之心,倒也没有什么大的芥蒂。如今见她被自己无意打伤,心下倒不安起来。


-2-

“我可不会接骨。”夏侯大小姐摇头,话语里并非没有抱歉的意思。
“无妨,”白嫣然说,汗水一滴一滴落在衣上,“我自己慢慢来就好。”

夏侯檀起身,犹豫再四,终于用商量的口气道:“那个……昆仑派的姑娘,不如我叫这两个轿夫送你回襄阳看大夫吧?我给你件信物,你拿去朝天阁的分舵,自然会有人一应照顾。”
白嫣然笑:“姑娘是夏侯盟主的千金?”
夏侯檀倒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难得的谦虚起来:“是啊……不过不怎么成器,给我爹丢脸了。”
白嫣然一厢慢慢摇头,一厢说:“哪里……姑娘如此身份却执意独行江湖,这份气魄心境,已非寻常女子可比。”
她这话一出口,夏侯檀的眼睛都亮了。自小到大,各种夸奖赞叹甚至阿谀奉承她早听得烦腻,她早知这些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更知道说话的人往往没有安着什么好心——但白嫣然的这种“夸奖”她确实从来没有听过的。其实到底为什么喜欢在江湖上胡混闲逛自己本也说不清楚,但听白嫣然这么一讲,原来竟是因为自己有着超越常人的志气的胆量,不愧是“天下第一人”的女儿,夏侯檀如何不喜?简直喜上眉梢;几乎瞬间将白嫣然当成了知己。眼下的情形也立刻变成了知己有难,而自己是应当急危救困的侠女。

“哎……姐姐,都怪我不好……”夏侯檀开始真心诚意地抱歉起来。
“你又不是有心,”白嫣然丝毫不以为忤。
“这样好了,我先陪姐姐回襄阳安顿妥当,再说别的。昆仑派太远了,咱们送消息给你师哥,叫他遣人来接你;再要不然那个沈公子就在左近,朝天阁的人去找,很容易便找得到了。”
白嫣然的右腕已高高肿起,她一边顺着骨缝轻轻摸索,一边浑似无心地问:“夏侯姑娘,听你言外之意,似乎还有事要办?”
夏侯檀嘻嘻笑:“既然知道了‘玄天宫’,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夏侯姑娘知道玄天宫在哪里吗?”
夏侯檀语塞。

白嫣然一咬牙,左手用力,骨节咯吱一响,脱臼的右腕已然恢复。她大口喘息,随手擦了擦额上密布的汗珠:
“我身上中的软麻散,看来非玄天宫独门解药不能怯除。玄天宫我是一定要去的,夏侯姑娘可否愿意同行?”说到这里眉眼突然黯淡,“只不过我此时手无缚鸡之力,怕是姑娘的累赘……不过……试试无妨,其实我也不知一路上听来的是否真话,只是不试一下,总也心有未甘……姑娘的意思如何?”

朝天阁虽是白道帮会,到底鱼龙混杂,夏侯霸自己的师承来历便说不大清楚,而夏侯大小姐的一身武艺更是东学一招西学一式拼凑起来的,虽无一不是朝天阁里上层人物的得意杀招,但其实每一招她都只学了个皮毛而已。论及出手奇诡凌厉先声夺人自是不遑多让,对付江湖中的三四流角色,或者谭月这种对战经验等于零的对手实在是轻而易举,何况她还有宝衣护身,更是有恃无恐。但让她独身去闯神秘莫测的“玄天宫”,即使夏侯大小姐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却也明白那是痴人说梦。但白嫣然一口一个“试试”却说得她心下渐渐松动,是啊,远远望一望,能有什么?从谭月及属下诸女的武功来看,这玄天宫也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不成功,全身而退并不是难事。

夏侯檀瞟了一眼白嫣然,心下已打定主意,道:“这位姐姐,那便一起去吧……”
——夏侯檀也不是笨人,后半句她留着没说出口:“你要的是解药,其他东西自然是我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能陪你出来,你也别怨我就好。”


-3-
  
夏侯檀的一身“乞丐装”几次三番染血,早已肮脏不堪;白嫣然又穿了件富家夫人喜欢的百褶掐牙洒金裙,行动不便。两人也不客气,便在谭月一行人所带的包袱行李中,挑了两件顺眼的去轿子里换上,诸女大多只是重伤,叫两个苦命的轿夫连同谭月的尸身一并抬了,丢在林子里,生死由命罢了。
那两个轿夫经历过这一波一波的事情,早已吓得傻了,愣愣的只知道从命。最后夏侯檀便点了他们的穴道丢进轿子里,一样生死由命。
“算你们运气,要不是我,恐怕你们早已死了。”夏侯檀说道,这倒真不是假话。

一切杂务处置停当,两人将玄天诸女身上紧要的几件东西包了,负在背上,徐徐沿路向西而行。白嫣然既已武功全失,夏侯檀又不着急,两人便当作游山玩水,一路说说笑笑,倒也并不寂寞。三五日间,已来到巫山神女峰脚下。
神女峰山脚是个小小的镇子,颇有几户人家,客栈茶坊一应俱全。二人在镇上随便一打听,便得知那“神女庙”建在半山腰,因香客众多,三五年便要修葺一次道路,虽偏僻却并不难行。夏侯檀还想打听“玄天宫”,却被白嫣然拦住,低声劝她:“夏侯姑娘,此地离玄天宫甚近,切莫打草惊蛇。”夏侯檀一想,的确如此,果然不再问了。

在小镇休息一晚,整束完毕,二人扮作上香还愿的客人,相携上山。一路上,倒也见了三五个同路之人,有男有女,夏侯檀深疑其中必定有玄天宫的暗哨,倒也装作诚心诚意的样子与之攀谈,却一无所获。
午后时分,二人来到了神女庙前。

一看到神女庙,夏侯檀便有些后悔,还有些疑惑。白嫣然自述曾听玄天诸女无意中说起过,“玄天宫便在巫山神女庙之后”,但眼前的情景,却实在令夏侯小姐无法索解。神女庙并不大,不过是一座祠堂和小小三五间房子,密密挨在一起,祠堂后便是悬崖峭壁。山路到此已然断绝,再无其他方向可以通行。她正踌躇,白嫣然已一拉她的衣袖,两人进了庙门。
祠堂极简单,两旁垂着帘幕,神龛里有一块黑底金字的神牌,上书“玄天兆梦仙姬娘娘”几个字,银钩铁划剑拔弩张,两侧垂着明黄的缎子,夏侯檀自是没在意,白嫣然却清楚那是御笔。一侧帘幕前坐着个道装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云板,神案上摆着香炉签筒等一应祭物,半新不旧,瞧不出任何古怪之处。
白嫣然在神案的蒲团前跪下,三叩首,闭目合什开始低声祝祷。夏侯檀则东张西望,见白嫣然跪了她也便随跪在身侧,垂着头,眼睛还是四下乱瞟。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异状,便有些不耐烦,想要站起,可白嫣然的祝祷却似乎无休无止似的:

“……神女娘娘在上,怜我辈生为弄瓦,此生皆苦;怜弟子恩债难断,情孽难偿……弟子本是无父无母畸零之人,生不足喜,死不足惜;奈何茫茫红尘,深深紫陌,身如飞絮,命似飘萍……几生几死,几浮几沉,苟延残喘,坎坷至今……纵得遇才貌仙郎,终究……终究是心不能通,口不能言……十载光阴,到底一梦……神女娘娘在上,弟子驽钝,实不知天下之大,身安乐处在何方?心安乐处又在何方……”
白嫣然的声音本来极轻,若是常人,大约免不了“但见唇动,不闻其声”。可近旁的夏侯檀功力虽浅,却毕竟来历不凡,耳音自然不俗,加之祠堂内又是一派静谧,倒也听见了十之七八。起初还不在意,什么“飞絮”、“飘萍”、“生死”、“浮沉”之类,她年纪太小,身份又是与众不同,这些词她全然听得进耳,却统统入不了心;只是盼“东天晴”快些说完,省得自己跪着难受……谁料那人踟蹰片刻,突然轻叹一声,转到“才貌仙郎”上来,这倒是少女情怀爱听的内容,夏侯檀心下暗笑,屏息凝神——猝不及防,那“心不能通、口不能言”八个字便砸入她耳中。
不过是八个字,看似无比轻描淡写,落在夏侯檀怀中,却是沉甸甸的,直坠进那些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的心事里,深深的沉下去,再从最深处升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来。豆蔻情开,春心烂漫,无论是平常人家的女儿,还是武林至尊的千金小姐,都是一样。夏侯檀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在想着谁,似乎又谁都没想,一时间怔怔的,只是发痴;白嫣然后面又说了什么,她便一句也没听见。

正跪在那里,茫然之间,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青布女鞋,倒把夏侯檀吓了一跳。急忙抬头望去,却见那敲云板的道姑不知何时已来到白嫣然面前,正轻声说道:
“……女施主,世间苦乐乃前生注定,切莫纠结于此,徒增烦恼罢了。”

白嫣然恍若无闻,良久复又叩首再四,才施施然其身,对那道姑福了一福。黯然道:“多谢仙姑指点,弟子又何尝不知,只是……唉,不说也罢。”
那道姑一颔首,也不再劝,只道:“‘仙姑’之称愧不敢当。夫人虽白龙鱼服,行止绝非常人,不知贫道看错了没有。”
白嫣然缓缓摇头,面上罩着一层薄笑:“弟子不过是个薄命人,叫‘仙姑’见笑了。”
那道姑便不再说什么了,只道:“施主随喜,贫道失陪。”转身回去,照样撞她的云板。白嫣然面对着神牌静立片刻,突然伸出手去,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又褪下腕上金镯、耳下明裆,长长太息一声,泪水涟涟而下,毕恭毕敬地把首饰一并放在神案前的功德箱里,见那道姑依然视若无睹,她便一拉满腹狐疑的夏侯檀,两个人又转出祠堂去。

“做什么?”夏侯檀见她们打了半天哑谜,却草草收尾无疾而终,心中纳罕。待见白嫣然竟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行去,更是按耐不住。
“下山。”白嫣然回答。
“下山?”好容易爬上来,半点收获没有,便要下山?夏侯檀差点喊出来,若不是念着身处险地,她当即便欲发作。
白嫣然突然道:“檀儿,我知道你心里不情不愿。我心意已绝,你再劝也是无用。你还是回到老爷身边去吧,告诉他,他若找我,便是逼我死……”
——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啊?夏侯檀彻底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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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发表于 2007-6-3 17:38:00 | 只看该作者

这一章俗名:卖拐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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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发表于 2007-6-3 20:35:00 | 只看该作者

上次看了懒得登陆。。。

我怎么越看越不明白了,这故弄玄虚的。

夏侯小姐这里和她弟弟还真是接近啊,一样故作聪明一样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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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表于 2007-6-3 20:40:0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上)是不是改过重写的?以前好象没看到过。

这章悠远绵长的味道,极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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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发表于 2007-7-3 00:15:00 | 只看该作者

强烈要求继续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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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发表于 2007-7-4 11:47:00 | 只看该作者
QUOTE:
以下是引用柳结绿在2007-5-29 14:57:00的发言:

真崩溃,就算本小姐现在还在满峨嵋山乱跑中,也不至于要和这么个小乞丐配对吧。。。。

你把司徒越写越像个正牌小混混了……我不知道这话算怨念还是夸奖==

小乞丐CJ的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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