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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着，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机身很快驶离了地面，迅速跃上三千英尺的高空。他凝视着阳光折射在云层上那一片绚丽的光彩，这种穿越在天空的感觉总能让他兴奋不已。飞过晶莹的雪山上空时，他打开了自动导航系统，然后松开了安全带，就这样盯着操纵器看了一阵，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象着如果他关上导航系统，任由这庞然大物迅速坠下会是什么感觉……
他从来不曾放纵自己去享受出轨的快感，无论是关于他的工作还是生活。他是个认真而负责的人，做任何事都一丝不苟，包括驾驶飞机。
卡尔从来不肯坐他的飞机。卡尔愿意为他做很多事，为他进球，陪伴他一起胜利或者失败，甚至和他分享他的人生。但卡尔不愿意和他一起飞上天空，也许是狭窄的机舱让高大的他感到压抑，更多的是害怕他时不时的特技表演。
卡尔至今依然记得那一次的疯狂。他驾驶着飞机穿越云层，做出各种惊险的特技动作，他一直在大声笑着，伴随着卡尔惊恐的叫喊。
停！停下！你给我住手！
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卡尔很喜欢看他笑，他冷俊的脸上有时会怯怯的绽开一丝微笑，他并不特别英俊或者迷人，但他平常笑的样子，像照射在雪山上的阳光一般柔和，清爽的很舒服的感觉。
并不是现在这样。
最后他终于笑够了，把头埋在了双臂里，卡尔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呜咽的声音，因为发动机的轰鸣盖过了一切，但他微微颤抖的后背让他情不自禁的有种想拥抱他的冲动。
他没有上去拥抱他，而是一直默默的看着。
也许是那一次的经历太糟糕，卡尔再也不肯上他的飞机。
这是你的爱好，不是我的！
他认真的道歉，然后开车送他回家，以后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那是一九八六年的冬天，寒冷得让他们都有些茫然的面对着未来。
你好……
他有些羞怯的和他打招呼，卡尔发现他比自己矮很多，站在他面前，他单薄得甚至有些偏偏倒倒的感觉。卡尔注意到了他褐色的眼睛，凝结在他身上的目光清澈而温柔，它们让他想起早春的湖水，他在那一刻失神了，他身上的宁静就宛如这个西部的城市，前一秒钟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这里，这一秒他却已经决定——他要用一生来享受这种安详。
你喜欢在什么位置上拿球？
他很认真的问。
卡尔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以前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他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等了很久。
最后他说，我们一起来讨论吧……
于是卡尔花了整整一天和他交换意见，正如此后十七年中的无数个日夜。
卡尔出生在路易斯安纳州那些贫瘠的乡下小镇中的某一个，而他出生在华盛顿州坎波斯城那些有着优渥生活的人们中间，他的祖父甚至是大学里最著名的橄榄球明星之一。卡尔不明白他们有什么相同的地方，正如他喜欢驾驶飞机而他却偏爱自己的卡车。
但他们是朋友，他们不仅仅在球场上合作无间，也是彼此生活中亲密的朋友。
被禁赛的唯一痛苦就是得和他分开。
知道自己会整整两个周末无法看到他的时候，卡尔开始后悔自己在球场上的冲动。
那样的日子非常难熬。
他会每天打来一个电话，有时在午后，有时在夜晚。听到他的声音，卡尔就会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
你答应每天都打给我吗？
他微笑着向他保证，他也忠实的为他做着。
疑惑经常包围着卡尔，很多次想问他，自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每一次勇气都会消失在他平静的双眼中。
如果换了他这样问，卡尔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一切……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寂静无声的球场里只有他清晰而有节奏的击球声，时间仿佛在从他手上滑过，5秒、4秒、3秒、2秒……
卡尔在篮下穿过那些红色的火箭队的球衣看着他的身影，所有的人都在想着他会把比赛拖进加时，包括杰里.斯隆都这样想，只有他知道他想做什么。
看台上拥挤狂热的人群，围绕在身边的对手和队友，都仿佛不存在了，他相信自己听到了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当他突然跃起的时候，强烈的灯光照射在他身上，卡尔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什么却清晰的看到了离开他手中的篮球，划出一道美丽弧线……
体育馆瞬间沸腾了。
他在那片欢呼的人群里静静的凝视着他。
卡尔曾经说过他不在意是否得到了总冠军戒指，那时他说的每一字都发自真心，即使两次被同一支球队击败他也毫不介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不是都一直陪伴在身边吗？
但是十七年，这一段岁月实在太漫长了。
不是他想改变自，而是自己不得不改变。
球队的确是每况愈下，但他却依然生龙活虎，相信哪怕是在退役的前一刻，卡尔也依然是联盟中最好的大前锋之一。
正如他是最好的组织后卫……
达拉斯？圣安东尼奥？洛杉矶……
每一处都可以给他带来总冠军戒指，经纪人这样说着。
卡尔知道自己在动摇，他也只是平凡的人，他已经把生命中最美好的年月奉献给了这支球队，难道还不够吗？
我哪儿也不去……
最终他还是这样说着。
有你在这里，卡尔哪儿也不会去……
杰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凝视着窗外蓝蓝的天。
有多久不曾在那云层中飞翔了。
他知道他们走过的路太长了。他还想着要继续走下去，但卡尔，已经不再是那个在他身旁尖叫的人，每天晚上固执的要等着他的电话的人。
卡尔不是不爱飞翔，只是无法和你在一起。
那么，就让我送他一双翅膀……
一场普通的常规赛，一次例行公事的采访。有些年轻的记者还是第一次进入他们的更衣室，他们好象很紧张的跟在几个资深前辈的后面，虽然没什么新闻，但记者们提问的时候还是不乏兴奋。
对今天的失利有什么想法？
你们对目前的成绩满意吗？
球队有下赛季的重建计划吗？
他坐在角落里默默的听着，十七年了，他还是学不会随意和他们打交道。新闻发布会比总决赛更让他紧张。
记者们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去，他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先生们，请等一等……
无数惊异的目光向他投射过来，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主动和记者说话。
职业的本能促使一群人挤到了他面前。
我将在赛季结束后宣布退役。
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着，声音那样平淡而从容，仿佛他不是在宣布一位巨星的离去，而是在说晚上要去什么地方吃饭一样简单。
他没有看他。
如果他往他的方向看一眼，也许就会被他脸上的震惊和愤怒击垮。
卡尔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他的声音和他说出的话都让他有种强烈的被背叛的感觉。也许那一刻，他的世界已经崩溃了，长久以来支撑着他奋斗的一切，就要弃他而去。彻底的空虚和茫然就在瞬间化为了怒火……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他不曾给过你承诺，对吗？
父亲一般的拉里.米勒这样说着。他知道卡尔的愤怒，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们。
那么，现在你要离开了？
卡尔瞪着他的脸，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一切像是已经为他规定好的一条路？而他只要照着他们说的走下去就行了。
也许还要经过一段足够长的时间，卡尔才会更深沉的明白，虽然是个他现在就已经清楚的事实——他的生命中如果没有了他，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飞机再次爬升到一万英尺的高空，他冷静的在暮色的天际下穿行，云层的另一边，那里是洛杉矶……
不知道卡尔是否在报复他，也用那种突然袭击的方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他想他无非是要宣布转会的消息，但听了他的话之后，他却驾着车直奔机场，甚至来不及做例行检查就逃避般的冲上了蓝天。
这是云层之上的晴空，身边只有发动机的声音，为什么卡尔的话却仿佛在耳边一再回荡……
我将永远爱他，直到我死去。
他伸手关掉了自动导航系统，现在是该降落的时候了。
2003年5月2日，犹他爵士队的著名后卫约翰.斯托克顿正式宣布退役
2003年7月11日，该队大前锋卡尔.马龙宣布将加盟洛杉矶湖人队。
天上的云，飞向哪里
怎么可以不留一丝痕迹
我多想忘记，曾那么爱你
等待某天一切都云淡风轻
天涯尽头只有我寂寞飞行
PS：不知道我干嘛要写这样的文……
听到江美琪的《寂寞飞行》，总觉得有约翰的感觉……
1997年的西部决赛，约翰在最后1.1秒的时候出手投中三分球，使爵士队首次进入总决赛，那绝对是NBA历史上最经典的时刻之一~
约翰宣布退役的时候，马龙竟然说，“我将永远爱他，直到我死去”，虽然我认为他背叛爵士，但还是不能不感动啊…………我也真想这样说…………
约翰啊约翰，我将永远永远爱你……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4-8 22:45:3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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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8 22: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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