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西湖梦

苏沪烟雨 · 发表于 2005-2-23 18:55:00

钱塘江畔吹来的风，吹动着南国之春那带有一丝甜味的空气，吹拂着苏堤柳岸旁的嫩绿的柳丝。那悄然而致、如丝般的细雨啊，滋润着我干涸而心灵。那三潭印月，那断桥，那座饱经风霜的雷峰塔，那清清的溪水、茂密的竹林，一直让我魂牵梦绕。而在这西湖旁，多少才子佳人、多少痴男怨女，演绎了多少经典的爱情悲喜剧，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被世人所传颂在经济迅速发展的今天、在当代城市文明成为主流的今天，也许只有站在西湖旁，你才能片刻地远离都市的喧嚣，享受一份独特的雅致和宁静。 “忆江南，最忆是杭州。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归雨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在梦中，我仿佛来到了烟花三月的杭州，来到了西子湖畔，来到了钱塘江畔，来到了这座我一直向往的人间天堂。花自飘零水自流西泠桥旁，鸟语花香，春意盎然。刚刚采完茶的囡囡们穿过竹林，在小溪旁边唱着优美的采茶小调，迎边着夕阳，向散发着枭枭吹烟的水乡小镇快步赶去，身后留下她们的欢声笑语。而我则独自走向一座残破的坟墓，去看望坟墓埋葬的一位被不知被多少代的多少诗人词人推崇倍至的江南名妓。她是短短的20年的生命历程，两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最终为情所困，最后忧郁而死的一个杭州女孩。她曾经是一个美丽的、善良的、快乐的女子。那一年，18岁的她第一次在西泠桥下见到了阮公子。那一刻，她像所有的花季少女一样春心萌动，然后便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心交给了她。 “呵呵............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苏小小那银铃般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声音美得让人沉醉、让人痴迷、让人心碎。可是，身为烟花女子的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爱情最终要以悲剧收场。冥冥之中，她自己似乎也晓得这个结局。可她偏偏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她身在青楼，却志高洁。她精通琴棋书画，不屑于和那些纨绔子弟不屑一顾，只和文人雅士谈古论今、赋诗作词。她所身处的南齐时代，正是江南的文化迅速发展，苏杭地区日益成为全国（由于当时北方被胡人占领，因此所说的‘全国’就是指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时代。各方的名士纷纷来到杭州，加速了南方各地区的文化交流。在这种交流过程中，才色艺俱佳的苏小小被竞相传颂，很快便红透了江浙地区，成为江南第一名妓。然而，无论她怎样多才多艺、无论她的容貌怎样倾国倾城，她终究是一个妓，一个人们眼中的“下等女人”。纵使阮郎心仪于她，也无法排除家庭的干涉、无法克服功利利禄的诱惑，而最终离她而去。而那个和阮郎长得简直一模一样的鲍仁，最终也负心于她。 “ 阮郎啊，当年，你和奴家我，相会西泠桥下，一首南曲、两碟小菜、三杯清酒，你我小醉之后，海誓山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想，君为了那功名利禄，负了奴家。” “鲍公子，当年你进京赶考之机，穷困潦倒。奴家我，多多变卖首饰，换作盘缠与你。只望你金榜题名之时，回来看我一面。不想你，一去竟一年之久、沓无音讯。” 这是多么悲伤而无奈的话语。据说，苏小小流着泪，在那个寂静的春晓，在病榻上和青楼里的姊妹说完这一番话后，就吐血而死了。后来，鲍仁为小小撰碑文，写出了她一生的高洁人格，并发誓“倘不能为民作主，情愿为小小一生一世地守墓。” 小小姑娘，不知道你的在天之灵，听到鲍公子的这番言语，是否能瞑目了？不晓得你在天那边，是否感到寂寞？你的人生太美丽，也太短暂。20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你是情种，为爱情所生，却又为爱情所伤，以至亡身，空留下几首南曲和两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让人们在泪光和叹息声中去回忆这位超凡脱俗的女子。人无情，妖有义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断肠也无怨”。这优美的歌声从断桥旁传了过来，我分明看到一个身着红裙、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的女子撑着一柄油纸伞，和一位俊郎的书生互相搀扶着，在那霏霏的细雨中，缓缓地走了过来。娘子啊，娘子。那轻启的朱唇，那青丝如云、长及腰间的秀发，那若冰雪般的肌肤。还有那令人迷醉的回眸一笑，真正地‘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三笑倾日月天地’。白娘子最初只是西湖旁的一条小白蛇，险些命丧于捕蛇人手中，幸亏及时被一位小牧童所救。后在青城山下修炼1700年，化成人形。经观音大师指点，在西湖旁邂逅许仙，一见钟情，结为伉俪，恩爱有加。不想，这桩原本美满的婚姻，却被代表封建黑暗势力的法海禅师拆散，白娘子被压雷峰塔下，许仙离家出走、削发为僧。这段流传千年的爱情悲剧尽人皆知，在此不想赘述。造物主就是这样残酷，这桩人与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以悲剧收场。冥冥天意，缘定三生。有着一千多年修炼的白娘子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劫数，也不会不知道逃避劫数的办法。妖、仙、人，在这三者中，她只能选择前两者。继续在妖界厮混，她不愿意，她是温顺而善良的，她有一颗菩萨般的心肠，因此她不甘心与那些作恶多端的妖孽为伙。她又是自由、无拘无束，她有着浪漫的天性、对自由的无限渴望、对爱的渴望，而要想升仙必须再继续修炼，还要再过几百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她厌烦了，所以她要作人，作一个真正的人，一个贤慧、相夫教子的女人。这是多么朴素而平凡的想法，丢掉自己1700年的修行、放弃升入天界列入仙班的机会，来到凡间与凡人成亲，过凡人的生活，与自己所爱的人白头偕老，这有什么错？然而，她错了。钱塘江畔、清波门前，她与年轻俊郎的许仙一见倾心。他的忠厚、他的正直让她芳心暗许；她的美貌、她的气质让他倾心不已。烟雨朦胧中，共乘轻舟、共渡西湖，一柄红伞作良媒，喜结良缘。婚后，她倾全力支持夫君，开保安堂药铺。五月端午，不胜雄黄酒力，现出原形，吓倒许仙。她怀着身孕、冒着触犯天条的危险，盗取仙草，救活夫君。及至法海设计扣押许仙，她不顾许仙的姐姐姐夫和小青的劝阻，跪倒在金山寺前哭求法海，水漫金山寺时动了胎气，水势难收，伤人无数，最后被镇压于雷峰塔下。是的，她错了。错不在水漫金山，错就错在她不该动凡心，不该爱上许仙、怀上许家的后代，然后深深地沉湎于人间的恩爱而不能自拔。 “官人啊，素贞前世被你所救，今生化作人形前来报恩。你我夫妻恩爱一场，不想却遭横祸，料想也是老天无眼，害你我分离，家破人亡。素贞今生别无他求，只求官人一家收养我儿仕林，将来长大成人、学有所成、金榜题名。为娘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就这样，那十丈白绫上，洒下了白蛇娘子的血和泪。而钱塘江的水流淌千年，波涛滚滚，却仍旧冲不走白蛇娘子含泪的冤屈。一行清泪、两个女人、三段情爱，和着那西湖的风，西湖的雨，西湖的景，构成了我心中那永远不灭的，西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