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听到这个名字我所感觉到的，不是惊讶不是兴奋更不是感动仅仅只是一种怀念；一种关于时光可以反复回转的朦胧错觉。怀念着作为当事人的佩克尔曼，作为参与者的坎比亚索，作为观众的我，记忆里那个阳光灿烂，永远青春明媚的夏天——只是这样而已。
还记得０２年的时候，世界杯后曾传出过一阵关于佩克尔曼接手国家队的消息；我还记得那时侯有一期《南方体育》上专门做过专题，题目就叫做“佩克尔曼，走向光荣的荆棘路”，旁边配的图是小兔子萨维奥拉站在他身边，举起０１年世青赛最佳的奖杯。
那个专题并没有做错，只不过是黑色幽默般的早了两年。两年之后，国家队的主教练位置依然充满光荣和梦想，国家队的道路上依然荆棘满途。这两年里贝尔萨到底为国家队本身带来了什么呢？是成熟的成型的战术思路还是稳定的阵容？我不知道，我说不上来，也许除了时间，除了所有的队员都老了两岁，一切依然混乱不堪，一切在本质上并无改变。
这就是我对贝尔萨不满意的地方，作为一个教练他“让人恼火”（荣幸的引用老马的原话）的地方——“他做了很多，可是他依然让人恼火”。老马这个大宝贝很多时候都能一语中的，精辟而犀利，这是他最可爱的地方。
现在贝尔萨走了，佩克尔曼来了。或者不该这么讲，因为佩克尔曼一直在那里，他一直在国家队中，是贝尔萨的后勤部长和最佳影子，不过现在影子走上的前台。
在《足球》上乌戈的文章里，字里行间对佩克尔曼这个人颇有微辞。乌戈的那篇我反复看了四五遍，我并不“理解”他的看法。也许我理解之后，可以赞同——当然也许恰恰相反。
乌戈说佩克尔曼毁了阿根廷这些年轻球员的“灵气”，佩克尔曼的这１７０孩子，像机器一样严谨。我不懂什么叫做“灵气”，这个词过于缥缈。我所能想到的最接近的诠释是说，他过于强调纪律强调秩序强调战术，给他的孩子们自由发挥的空间太小了。或者乌戈的意思是佩克尔曼在选材的时候，太喜欢选择乖宝宝了，像卡萨诺那样的不惹事不行的“天才”，入不了他的法眼。
这两种对“扼杀灵气”的解释无疑都是可笑的。
如果说有东西会消磨“天赋”的话，那一定是怠惰而不是勤奋；是放任而不是鞭策；是散漫而不是秩序；是傲慢而不是谦逊；是神经刀而不是稳定的状态；是任性妄为而不是职业精神；是无休止的夜生活而不是正常的婚姻和家庭……等等等等。死在酒杯里毒品里舞池里性丑闻里的“天才”远比死在规矩甚至教条苛求下的“天才”多的多。
是的，乌戈也说，对比放任自流的巴西青年队，对比现在的小罗和卡卡，我们的少年们佩克尔曼的那一代们仿佛纷纷失色了，仿佛一个个都成了“伤仲永”的典型。远走摩纳哥的小兔子，在瓦伦不断被伤病困扰的艾马尔，在中游俱乐部辛苦求生的里克尔梅和达历桑德罗，和莫名其妙被皇马扫地出门“据说”已经彻底沦为二流的坎比亚索，佩克尔曼曾经最引以为豪的他们不约而同的遇到了困境和挫折——乌戈就此得到结论，这些球员在从青年到成年一生中最可宝贵的重要时期，其“灵气”被佩克尔曼“扼杀”了；换而言之，佩克尔曼要为阿根廷这一代的“被毁”负责。
——我对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才是真正的“被毁掉”？什么才是真正的一闪而逝的流星？我不知道当年的巴西国家青年队主力们现在都在哪里？又有几个因为“灵气”没有“被毁”如今真正光芒万丈超越了以上所说的这些孩子们。我只是知道当年佩克尔曼的那一代少年，他们的坚忍他们的坚持他们的适应能力他们的职业精神他们不光作为“球员”而仅仅作为“一个人”的优秀；他们浪迹天涯寻找一个生存空间；他们始终对命运坦率而诚恳。
这也许不是理由，我知道这不算理由。不过我所能断言的是佩克尔曼的那１７０个孩子，即使在全世界范围内从青少年球员的成材比例上来看，也是相当高的。他给阿根廷培养出了一大批而不是少数几个具有一定高度的足球水平，懂得什么叫做集体什么叫做配合什么叫做牺牲精神什么叫做爱国心荣誉感什么叫做为了世界杯——阿根廷这个足球国度唯一顶礼膜拜的最高目标——而努力而奋斗的孩子们，他们是一代人；“佩克尔曼的一代”！别忘记，贝尔萨并没有自己的“一代”，巴西莱也没有，这是可以和“帕萨雷拉的一代”媲美的一大群刚刚开始展翅飞翔的雄鹰。这是整个国家队可以更新换代不断进步的基础和根本，是阿根廷之所以一直保持在一流水准并且大有提升空间的基础和根本。
——我不知道佩克尔曼到底做错了什么。
当然，也许“用养育凡人的方法养育天才”确实是错误的甚至是可笑的；毕竟写这篇东西的我并不是天才仅仅只是一个凡人。也许，佩克尔曼做的最值得商榷的一件事情就是叫这些孩子太早的承担责任，太早的变成大人，９７年这张照片上的青春微笑太早的在他们脸上消失；但是残酷的说，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一瞬间的燃烧般的笑容实在已经足够……
——贝尔萨走了，论坛里洋溢着对他的赞美。对此我可以理解，几乎每一个饱受争议的人物在背影消失之后都会变成神像。但是我不怀念他，我怀念这个人的个性和可爱，但是我绝不怀念作为一个教练的他。
——佩克尔曼来了，带着强烈的怀疑和轻视，那无所谓。只是我不希望抹杀他的功绩，不希望抹杀他作为教练至少是青年队教练的伟大之处，他培养了这些孩子，不光是做球员，更是做一个人——在做一个一流球员之前，先请学会做一个一流的人，否则天赋才能一定变成恶毒诅咒，这个故事一定变成可怕悲剧。
乌戈喜欢路·冈萨雷斯，他说那样一个可以满场梦游也可以突然发挥得像马拉多纳的球员才“南美”；不巧的是我最不喜欢路·冈萨雷斯，我就是喜欢稳定的不显眼的甚至早衰的死气沉沉的小老头一样的坎比亚索。
这个世界太残酷，孩子，这个世界太残酷。你如果不迅速变成大人，就一定会被这个拜金的功利的机械的现代足球所吞没。跳舞的时光已经过去，孩子，我知道探戈的哀伤的鼓点依然在敲着你的心，但是现在是战斗的时候！
——孩子，就像佩克尔曼告诉你们的那样，一定要努力生存下去；一定要坚强起来！
我为此而写这篇文章，仅仅为一种怀念。何塞·佩克尔曼，我没有看过他指挥成年队比赛，我不确定当我看到他指挥的国家队的时候会不会喜欢，会不会满意，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此地，我只是怀念他；怀念８座青年比赛奖杯照耀下的阿根廷的荣光——仅此而已。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29 14:19:2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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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23 21: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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