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风华七重奏----探戈组曲整理终结篇

杨七狼

序曲

潘帕斯草原的深秋还是丰腴健朗的,遥遥望去,草木依旧苍翠葱茏,只是色泽不那么滋润饱满,稍稍有些疲惫和松弛。但潘帕斯草原的风暴却是四季皆有的,要说肃杀,那不光是自然的意境,更多的可能是一种憔悴人生触发的心境。

当我在梦里勾勒着秋风肃杀的潘帕斯草原,我对这个拥有蓝天、白云、太阳的神秘国度便逐渐清晰起来。我知道,在风灵的草原、奔腾的河流和华丽的探戈之间,应该隐潜着几个长发飘飘的身影,几个姿态轻盈的舞者,寻找他们,是为了寻找绿茵场上一种远逝的激动和浪漫,寻找一个关于狂野、叛逆、奔放、潇洒、飘逸的个性话题。

今天,当我站在岁月的边缘去眺望上个世纪,眺望风华的九十年代,我依然能追寻到那些曾使我心旌摇荡的感觉,我同时也承载着一个巨大的心灵情节。抚摸着着风华绝代的十年,我常常颤栗不已。那七个探戈舞者,此刻又在心中丰润饱满起来。他们曾用足球感染着我们，他们曾用激情打动着我们，他们曾用天才傲视着我们。他们是激情潰散的二十世纪末绿茵场上最后的舞者和诗人。

七个舞者,七支风格各异的探戈,曾在历史的某一个时段,那么和谐地交融起来,如此伤情而绚丽。那是绿茵场上的七重奏,那更是生命华章的七重奏,磅礴、恢宏、绵长、悠远,有着旷世的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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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七狼

第一乐章:辉煌篇----寂寞天涯之马拉多纳

我问你天涯是什么?你说天涯就是人所能企及的极限，天涯就是独孤求败、茫然四顾的寂寞……你问我天涯是什么?我说天涯就是马拉多纳。你微微一笑说，这个比喻很绝妙。然后你又补充说：天涯就是戏剧之莎翁、诗歌之泰戈尔、足球之迭戈。

很庆幸，在年轻的季节里没有错过马拉多纳。作为现在的球迷而言，马拉多纳的名字已经远远没有当初那个年代那样受到人们的注视，然而在我的心目中，马拉多纳影响力仍然是令人不可思议和津津乐道的。

当我刚了解足球的时候，足球给我产生的动力是他的激情和匪夷所思的神奇过程。马拉多纳能够让人激发起对足球的兴趣，如果什么时候当没有了马拉多纳风格的足球气息出现在绿茵场上，足球本身给人带来的兴趣也会因此减少。人们都是以不同的渠道接触足球，可以说当1990年世界杯开始的时候，我正是被马拉多纳、古力特、巴尔德拉玛、西福等几位天才的10号球员的高超技术、美妙的足球肢体语言以及潇洒的个性所吸引，至于最后对了解足球的熟悉和研究，反而让我忽略了当初喜欢上足球却并非是对足球本身的着迷，而仅仅是因为一时的偶像所产生的追星效应所迷惑。

马拉多纳本身就有很多传奇故事，当我在今天再来回顾当时小学毕业的我看马拉多纳时的感觉，我想就如同我现在的朋友欣赏他们的新一代偶像是一个道理。马拉多纳当时所能表现出的震撼力是当时的那个时代的所有球员都不及的，无论他的为人处事还是他的球品和个性，我曾经一度将他和克鲁伊夫视为欧美的两大推动足球前进的伟人。虽然他们后来都毁誉参半，但他们本身给足球所带来的影响力，仍然是无人能够与之媲美。

从人性角度说，马拉多纳毫不虚伪，他敢说敢做，也就是现在，这仍然是他为人处事的一大方针，因此当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风格奠定后，对他最后没办法兑现的承诺自然要得到普遍的口诛笔伐，很难想象马拉多纳的人生过程的辛酸。

当这个潘帕斯的男儿在世界声名鹊起的时候，另外的人开始搜索马拉多纳的一切，而我对他的青睐仍然是不可避免地来自他参加的1990年的世界杯。罗马夜空，星光迷乱。阿根廷人最后的一曲探戈，魂断九宵。马拉多纳这位退场的舞王，孩子般任由泪水流淌。在德国人狂欢的背景映衬下，伤情而悲壮。在领奖台上，性情的马拉多纳拒绝与阿维兰热握手，这无疑为四年后埋下了祸根。于是，在麻黄碱的背后，在那个巴西老人的狞笑下，梦幻一般的阿根廷悲壮地倒下了。后来有人这么说：上帝，在1994年死去。

    1990年世界杯的经典战役不多，阿根廷和巴西的较量也许算是一场，我为我投入足球的生不逢时而遗憾，因为那是有史以来最垃圾的一次世界杯，居然不幸地在这个垃圾的世界杯上增加了又一个为足球而发疯的球迷。当我真正关注足球后，我再回头看看这次的世界杯，我想真正给我印象的球队则只有阿根廷、荷兰。当年马拉多纳曾与古力特相邀会师决赛，我想那该是多么的美妙，胜败在我看来已不重要。然而那年的西德队士气实在是太高昂，就像一台马力强劲的机器在绿茵场隆隆碾过，已经无坚不摧，荷兰队只有认栽。在与西德的决赛中没了卡尼吉亚，马拉多纳就像失去了一只臂膀，阿根廷人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下挺了近80多分钟，终于倒在布雷默的点球下。那是我第一次认真看完全部的阿根廷队的比赛，我至今一直遗憾因为年龄的问题而错过了1986年的世界杯，错过巅峰时期的马拉多纳，一个人进了5球不说，尤其是对英格兰的那个长途过人奔袭——拜托，请让我永远不要忘记这个入球，你无法相信他是这个星球上的球员射入的。
　　
马拉多纳几乎是一开始就到位的天才。他的全部魅力只是动作，一切都是那么的明晰。只要他在场上，你完全可以相信奇迹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在这种情形之下，人的原始激情，甚至是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潜在的激情喷发了出来，变成了优美的力，汹涌的泪，开心的笑和真正认真的竞技。
   
后来我在回顾了他这一个时代的岁月历史，才相信我已经和许多球迷一样，我们都真正的了解了马拉多纳，都相信了他为什么能够给这个足坛带来轰动，为什么即使是在失败的时候仍然有那么多人为他欢呼，他的感召力实在太强了，哪怕他已经告别绿茵场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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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七狼

第二乐章:悲壮篇----雷霆万钧之巴蒂斯图塔

后来我发现满城的樱花突然绽放在你的泪光中，我觉得足球是不应该如此凄美如此悲壮的，尤其是你。落霞如悲壮剑客横刀自刎后的血渍，一点点的在西方的天空蔓延开来，映红了绿色的足球场，映红了蓝白的阿根廷。2002年6月12日，宫城的血色黄昏，见证了潘帕斯草原上坚韧的、最具男儿血性的足球巨人在神坛上轰然倒下。
   
那一年。宫城。如血的黄昏。泪水在天空中飞迸。飞迸。
   
一年多了，纵然时光流逝，却无法治愈刻骨铭心的痛。一年多来，对于宫城的那个泪水肆意横流的黄昏，我总是远远地避着它，常常只是隔着岸眺望那如血的晚霞。晚霞灼烧出的是一种难言的疼痛与悲壮。而这种疼痛与悲壮紧紧地和一个人粘贴在一起，纵使时间也无法将他剥离，他就是加布里埃尔-巴蒂斯图塔。

1994年，青春得一踏糊涂的巴蒂首次亮相世界大舞台，献给我们的就是一个漂亮的帽子戏法。时至今日，我依然坚信，那年要不是马拉多纳事件，打破世界杯最佳射手进6球的怪圈，是不会等到八年后由一个我并不喜欢的巴西人去完成的。那年，留给巴蒂的是一个青涩的记忆。
   
1998年，没有了飘逸的卡尼吉亚和优雅的雷东多，巴蒂坚强地扛着潘帕斯的蓝白剑条旗，忍痛剪去心爱的长发来到法兰西，他又上演了帽子戏法，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然而，对范德萨的那个门柱，那个门柱啊……后来就是冰王子的那个精彩进球。电视屏幕上，反复播放着巴蒂的背影，一个颓然的背影……
   
2002年，沧桑满怀的巴蒂又一次来到世界杯，我们都在期待着战神的复苏。果然，他打进了对尼日利亚的致胜一球，我无法用文字来描述那时我的心情，我只知道那时我开始在心里描绘，阿根廷是如何最后登顶，巴蒂是如何打破德国人戈登-穆勒14球的世界杯进球纪录，成为世界杯历史上的射手王……然而，6月12日，我的梦破碎在巴蒂的老泪纵横中。
   
九年的紫衣生涯，忠诚却换不得一座意甲金杯；两年半的红衣生涯，球迷的冷眼、冰冷的板凳，足以将夺冠的喜悦冲刷殆尽；半年的蓝黑生涯，重复着“9”与“19”的世纪之痛，给了我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的相同感愦。巴蒂的足球人生，为何总是离不开悲情？也许这不是上帝的错，因为英雄常常分为两类：或轰轰烈烈、波澜壮阔；或百转迁佪、命运多舛。
   
秋深了，往事也深了。太阳恹恹地把漂白的光芒均匀地涂抹在湛蓝的远空中。落叶纷纷。这个时节若是还有花开，就是那种开得有些悲壮的野菊花，伏在杂乱的草丛里，用惊艳得有点凄伤的颜色，书写着秋天的遗书。
   
这是2002年的秋天。巴蒂的足球生命也无可奈何地迈进了萧瑟的秋天。在罗马，一代战神被无情地挤到替补席上，这是我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BATIGOAL也越来越少，偶尔进一个，我却看不见巴蒂以往张扬的庆贺。难道是岁月抹平了他雷霆万钧、狂放不羁的傲骨英气；难道是岁月扼杀了他摧毁一切、杀伤一切的自信？
   
整个秋天，我变得异常烦躁，大风把枯黄的树叶都吹积到我的心里，我以为离开BATIGOAL我就活不成了，可我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这他妈也太可耻了。我开始酗酒。我一直认为，只有酒才能让人类伟大起来，爱才能绵远悠长。于是我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很糟糕，我甚至忘了一些日常用语，忘了今年何年、今夕何夕。很多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萨慕尔-贝克特笔下的瘪三爱斯特拉冈。唯一不同的是爱斯特拉冈在等待戈多，而我在枯等战神的回归。
   
   
中东灼热的阳光,曝晒着石油经济下钞票所堆积起的言不由衷的幸福。足球生命还在顽强地继续,但战神传奇已经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剩下的，只有风中的啜泣。
   
也许，巴蒂真的累了。葱绿的球场、黑白的足球，在他眼里过于热烈又过于伤情；黄昏的炊烟、清晨的鸡啼，在他眼里过于肤浅又过于深刻。佛罗伦萨,就让它永远成为生命中的一种美得致命的记忆吧。该回家了，巴蒂对自己说。
   
一个人独坐在天高云淡的潘帕斯草原上，巴蒂偶尔会抬起美丽而高傲的头颅，以诗人般深邃的目光，眺望苍穹……
   
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五十年以后……让我们从蓝黑的米兰出发，穿过红色的罗马、紫色的翡冷翠 、蓝白的潘帕斯，激动地、颤栗地拨开迷乱的历史荆丛，踏寻早已荒芜的英雄路，重新拾起遗落在无边岁月里、落满灰尘的那支悲怆壮美的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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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七狼

第三乐章:灵动篇----风驰电掣之卡尼吉亚

暮色像一张老烟叶般暗黄的油纸粘裹了城市。走在盛夏热气蒸腾的街道上，闷闷的、粘粘的暑气以不可思议的蛮力纠缠着我。凝固的空气里散发着油腻的汽车尾气味，令人恶心。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里，我找不到风的方向。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我泡了一杯绿茶，录音机沙哑唱着的是齐秦那首沾满岁月灰尘的歌——《往事随风》。我无意中将目光投向墙上的挂历。挂历翻在7月这一页上，是一幅翠绿与湛蓝构成的自然风光摄影作品，色调浓重而明快，隐隐散发着夏日原野的气息。已经有好几页被翻过去了，我此刻已想不起它们分别是什么画面，但我知道，只要我再次看见它们，还会认出它是1月、3月或者5月，因为我曾经注视过它整整一个月。就像我看到一张球星褪色的老照片，我会想起深埋在记忆里的那些比赛、那些精彩瞬间，以及那段岁月里的那些事、那些人……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流光溢彩的名字便从心潭缓缓浮起，逐渐清晰起来：卡尼吉亚，克劳迪奥-保罗-卡尼吉亚。
   
2002年6月12日，日本宫城。阿根廷VS瑞典。在红牌的背后，让我近距离最后一次目睹卡尼的蓝白身影。卡尼微微一笑，然后站立，转身离去，鬓角的一捋黄发在风中飘飞。望着卡尼扬长而去的背影，我的心有些酸涩，因为他抛下的是12年难忘的岁月啊。也许离去的正是归来，一条荆棘刺伤的道路，夕阳漫漫，衰老过多少情意依旧诚挚如初。
   
还是回到1990年激情的意大利之夏，阿根廷VS巴西。当卡尼吉亚接获马拉多纳五秒种灵感迸发制造的机会，惊鸿般带球狂奔30米，将不可一世的巴西队摒弃出局时，那个风驰电掣的绿茵精灵,那头纯粹而自由的金色长发，几乎成为阿根廷足球的图腾。然而就是有人不相信这种图腾，那就是铁血的帕萨雷拉。1998年，他将卡尼和雷东多残忍地挡在了世界杯的大门之外。
   
卡尼的足球人生总是曲折而多舛。吸毒、伤痛、停赛、遭人殴打、官司缠身……于散漫的长夜中骤现一种张力，铺设在虚无的道路上，一经一纬痛彻心骨。那些日子，卡尼一个人抚摸着痛楚的伤口，将生命在简简单单中延续。遥远的天空下，足球人生化作一座荒芜已久的园，卡尼执着地守候，以一颗种子卑微的心，守候一场永不凋零的花期……后来，在苏格兰纯净的天空，风继续流浪。

我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画册，这是我自己精心剪贴的，全部是关于卡尼的照片和报道，这是我年轻岁月里太过奢侈的珍藏。翻着一页页精美的画面，我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我知道这是时光的残骸，因为曾在它上面蠕动或振翅轻唱过的东西，早已远离了我，头也不回，无比轻盈地远离了我。
   
子夜时分，整个城市变得死一般静寂。夜的声音流进了我疲惫的呼吸。抱着卡尼的画册，我在孤独与困乏中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尼开始进入我的梦境，我看到他如风般疾奔，飞扬的长发，号召着所有的冲动与激情，在一个澄澈的绿世界里，焕发出华美的生动色泽。全场爆起银亮的烟花，飞舞起千万条彩带……
   
然后我静静醒来，窗外月华如水，仿佛卡尼亲切却遥远得触摸不到的笑容。透过落满月光的窗棂，我遥遥望见过去的世界依旧在另一个时空里盛开如莲，而此岸的生命已落英缤纷。
   
我推开房门走上阳台淋了一身月光的雨。在月光中静静地站立，眼前的月光是没有时间性的月光，仿佛，只要一不留心就能看到他——一头如风的金发、一袭飘飘的球衣、一张灿烂的笑靥……卡尼吉亚，永远的卡尼吉亚！
   
起风了，风中隐隐约约飘来一首歌，带着青春的悸动，带着淡淡的哀愁，甚至带着一种痛。岁月无敌，我们败得落花流水、潰不成军。千年的悲悼的泪水汇成暗河，在日常生活的地下悄悄呜咽。令人悲伤的不是歌者的痛苦，而是这种痛苦无人理解。也许，只有同样寂寞、同样坚持的人，才能深切理解风中的歌者。
   
风在唱着一首歌，在歌声中，所有的悲欢与对错、死亡与新生、坚贞与放荡，都会沉入时间之水，水面永远平静。而心灵将成为高飞于尘俗之上的优雅的鸿鹄。
   
卡尼，我听见你在风中唱歌，灵动的乐章穿透无边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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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七狼

第四乐章:优雅篇----婉约风华之雷东多

对酒当歌
   
豆蔻年华时，我不懂干红为何物。
   
读大学的时候，寝室里的一位同学从家里带来一瓶洋酒，称之为干红，可以换几十箱低档的二锅头。在他带着无比自豪感的盛情邀请中，大伙趋之若骛，都凑上去品一口。结果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涩涩的不好喝。那位仁兄气歪鼻子说，这么名贵典雅的酒你们却不懂品尝，真是一班喝散装白酒的土老帽。
   
工作后由于职业的原因，频繁参加酒席宴会，和干红亲密接触几次后，竟发现自己开始爱上了这东西。较之于白酒，它带给我的是别一番风味。布宜诺斯艾利斯生产干红，马德里生产干红，米兰也生产干红。虽然品牌不同，酿造工艺有所不同，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名贵典雅得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苦涩中孕育着芳醇，饮后令人回味无穷。
   
美酒似人，有品格，也有个性。如果把巴蒂斯图塔比作热烈而奔放的威士忌，那么雷东多无疑是含蓄而温雅的干红。
   
在酒中，干红介于热与冷之间，是温，且有一份欲言又止的雅。它没有白酒那么酣畅、圆满，没有葡萄酒那么冷凝、剔透，却永远带给你一种温文尔雅的贵族气质。它安静得似乎有一层薄薄的忧郁，忧郁之下又有无限生机。它是一支歌。但唱它的并不是清脆、甜嫩的嗓音，而是低低的、略带沙哑的喉咙，却有一番可供回想的无穷韵味。
   
费尔南多·雷东多 ，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干红气质的男人。


但为君故
   
1994年的美利坚之夏，我认识了诗一般飘逸的雷东多，我的心就这样被他一起带到白色的马德里。可惜那时没有西甲直播，也没有《天下足球》，我只能在报纸杂志上聆听遥远的彼岸，一个伯纳乌王子的故事。
   
两座欧洲冠军杯、一座丰田杯、两座西甲联赛冠军奖杯。这些令人难以企及的荣誉都铭刻在雷东多的战绩册上。他是球队的灵魂人物，无论卡佩罗、海因克斯还是希丁克有着多么强的个性，都不敢忽视雷东多的存在。一个外国人成为皇马的灵魂，这在皇马的百年历史上是极为罕见的。
   
那时，皇马被誉为世界上唯一踢“雍容华贵”足球的俱乐部，那是因为有雷东多——一个如干红般雍容华贵的王子。后来，我有在故纸堆里了解到雷东多1994年前的一些传奇故事：1990年，苦苦保级的特内里费队慧眼识珠引进年仅21岁的雷东多。在1991—1992赛季，皇马在战平特内里费队就可以夺冠的情况下意外地被击败，结果把联赛冠军拱手让给了巴塞罗那队。媒体曾这样评价雷东多：除非他为皇家马德里队效力，否则只要这个阿根廷人还在西班牙足坛一天，白衣军团将和联赛冠军永远无缘。皇马高层并没将此放在心上。可在第二年，历史又宿命般的重演，皇马俱乐部再也坐不住了，皇马球迷终于赢来了他们的伯纳乌王子。
   
我没想到这些故事一直如陈年老酒般被珍重地尘封至今，像一段时时回想但毕竟错过的缘分。



去日苦多
     
有一段时间，我很少碰酒，我的胃几乎被酒精摧毁了。医生警告我说，再酗酒你的胃就得完蛋。我说白酒不能喝能不能喝点别的。医生说可适量喝点啤酒、干红什么的。我说我快28个月没喝干红了。医生用很疑惑的眼神瞅着我……
   
快28个月了，雷东多离开我们的视野快28个月了。当巴蒂在罗马如愿以尝地捧得第一座意甲金杯，当卡尼在苏格兰纯净的天空下寻回足球生命的第二个春天，雷东多还躺在病榻上饱受伤痛的煎熬。他几乎快忘却了草皮清新的味道。
   
伤心是一种踢不了球的痛。
   
奸诈的商人佩雷斯上任后，大肆排除异己，甚至不惜牺牲球队的灵魂人物。因为雷东多是前皇马主席门多萨的女婿。这是一桩当事人不知情的条件下却被称为“背叛”的转会。面对抛弃他的球队，雷东多尽管满腔怒火，他始终没有公开指责，更没有辱骂直接导致他离开的人。“我不想离开皇马，我不能离开西班牙。”这不是徒劳的反抗，而是一个忠诚的人在表明自己的心声。
   
尽管已有两年多没能看到雷东多在足球场上奔跑的身影，但我们从没有忘记这个“绿茵王子”。我们都在翘首期盼他的复出，在圣西罗奏响最华丽的乐章。我们知道，这不是戈多式的虚幻的等待。
   
2002年12月4日，意大利杯赛AC米兰队做客安科纳队的比赛中，雷东多以替补身份出场，全世界球迷为之动容。四天后，在同罗马队的意甲联赛中，雷东多在第84分钟再次替补上场，迎来了他的第一场意甲赛事，4次触球中展现了其魔术般的左脚技术。在看那场比赛的直播时，我没流泪，心里却有一股热热的东西在肆意流淌。
   
第二天，我在报纸上看到，尽管加上补时阶段，雷东多也只上场了11分钟，赛后《米兰体育报》竟为他打了全场最高分！
   
雷东多选择了一个萧瑟的冬天复出，令我想起作家石评梅的一句话：我从冬的残梦里醒来，春正吻着我的睡靥欢吟。


悠悠我心
   
卡尼吉亚曾说过：“没有雷东多那样充满艺术气质的球员，欧洲足坛便不可能算完整。雷东多儒雅的球风并不阻碍他形成中路防守的枢纽，他不需要靠野蛮的满场飞抢就可以形成覆盖整个中场的控制权。而插上助攻时，常常会给对手致命一击。
   
依然清晰记得2000年欧洲冠军杯，那个突破左侧后的脚后跟过人，一个近乎梦幻的场景：雷东多用左脚脚后跟一磕，精彩的人球分过，当他转身再次对球形成控制时，防守他的球员居然还没找到皮球。
   
佩服雷东多，不仅是他华丽的脚法，更在于他高尚的人格魅力。在米兰养伤期间，他主动要求降薪，让我看到冰冷的商业足球的背后，最温暖、最人性化的一面。这样的义举我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男人！
   
代表AC米兰队重返伯纳乌，数万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彻底冲垮了雷东多的心理防线，那一刻，站在伯纳乌的草地上，他泪如雨下，而六年的马德里生涯，便是流泪唯一的注脚。面对媒体的采访，雷东多反复强调，皇马永远在他心中。我知道这不是外交场上的客套辞令，这是一颗跳动着的诚至的心啊。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没有愤怒和怨恨，有的只是理解和宽容，两年前的不快，仿佛一片过眼云烟。
   
男人的心绪，形不成话语的形成文字，说不清的东西诉诸于酒。好的酒，应该是不火爆、不夸张；有张力、有韧性，还应该是优雅、婉约、温和、高贵的。好男人也是如此。
   
比如干红。比如雷东多。

夏日的上海潮湿喧嚣而多情,在湿热的风中,雷东多轻轻地挥挥手,于是我们在徐志摩式的淡淡忧伤中,告别了一个属于优雅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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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七狼

第五乐章:倔强篇----狂悖傲世之奥特加

2004年暮春的某个午后，我慵懒地躺在床上。电视里播放的是《98世界杯集锦》的录像。画面不是很稳定，时不时出现的马赛克，似乎想极力掩饰掉流逝6年的光阴。

我有些倦怠的目光在抚摸这些遗落在岁月里的经典画面时，除了对那个曾被视为马拉多纳接班人美妙肢体语言的巨大感动，内心更有一种莫名的冰凉、疼痛和颤栗。因为就在我沉醉在奥特加赏心悦目的过人的同时，我骤然被一个念头惊醒：这头倔强的小毛驴已永远不属于我们了——永远！

那长发飘飘、倔强不羁的纯真风景，那优雅盘带和火爆激情相爱和谐的“蜜月之岁”，永远与我们告别了。观赏竟成了告别，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成了永诀和追悼！是土耳其人，是国际足联，还是现代足球戕害了他，已变得不再重要。

足球中所有的假动作和盘带，都宛如探戈的身姿，在顿挫的节奏中，轻抚你的灵魂，赶走你的忧伤。这是当年马拉多纳留给我们的美妙回忆和惊艳遐想。而后马拉多纳时代，将“足球探戈”还原到最接近原汁原味的，也许只有奥特加了。1994年美国世界杯，阿根廷VS希腊，全场84分钟，一个矮壮的，留着迭戈年轻时的卷发的小伙子替换球王上场，那个瞬间，岁月的时钟仿佛被一双巨手回拨了12年，我们仿佛看到了1982年世界杯的那个马拉多纳。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奥特加就让全世界认识了他。赛后所有的媒体都在追问他的消息，所有的球迷都在想：这就是阿根廷的下一个马拉多纳吗？

今天，媒体、球迷为谁是马拉多纳的接班人争得面红耳赤，可在6年前，这个问题几乎没有争论的必要，小毛驴毫无疑问是唯一人选。1998年的法兰西之夏，奥特加的球技已臻完美。阿根廷一路高歌猛进，直到在8强战中遭遇荷兰。在这场强强对话中，运气站在了荷兰那边。门柱残忍地拒绝了巴蒂，也残忍地拒绝了奥特加。对手的屡次犯规令奥特加忍无可忍，终于在又一次跌到爬起中，奥特加的驴脾气爆发了，他头顶向荷兰门将范德萨，狡猾的大个乘势倒下……这一疯狂而愚蠢的举动，几乎成了奥特加足球生涯的分水岭，正是驴一般的脾气让一个本该属于蓝白色的世界杯，让一个本该属于他的时代，一并与他擦肩而过。

98世界杯结束后不久，贝尔萨执掌国家队教鞭。3313让奥特加越踢越靠边，甚至踢到了板凳上。2002年，是一场噩梦。然而这样的恶梦似乎只是个开始。在欧洲这个美丽的坟墓里，在经历了瓦伦西亚、桑普多利亚和帕尔玛的失意之后，鬼使神差般的土耳其之旅，让他的职业生涯嘎然而止，不得不在29岁的盛年含恨宣布退役。奥特加可以在场上用优美假动作和疾风般的速度，去过一个又一个的后卫，但这次，他却无法潇洒地晃过阴险的国际足联设下的陷阱。

一直感觉奥特加和中国的魏晋名士嵇康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孤傲倔强却又旷达豪放，他们藐视权贵，他们处世的某种不足或者说他们性格中的某种缺陷，为他们的悲剧命运埋下了祸根。1700多年前，司马昭为嵇康设下极刑；1700多年后，国际足联将奥特加逼上绝路。在一定的历史阶段，邪恶、阴险、伪善、欺婪、贪诈、奸佞，总是与权势互为利用，互为照应，得势于一时。而所谓的正义、狷介、耿直，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从这个意义上说，嵇康的慷慨赴死、奥特加的愤然挂靴，是对于权势的冷视，是对于暴政的宣战。那是一种软弱的坚韧，一种沥血的狂歌，一种悲怆的放达，一种绝望的逍遥。

29岁啊，你的足球生命如此年轻，却就此嘎然而止。29岁的马拉多纳凭一己之力，将阿根廷送入90世界杯的决赛；29岁的巴蒂斯图塔用忠诚在翡冷翠构筑了自己的紫色王朝；29岁的雷东多是博纳乌球场是永远的白色王子；29岁的奥特加却永远与足球说再见。

公元262年夏天，39岁的嵇康慷慨赴死，《广陵散》的琴声铺天盖地，音振千古；公元2003年的冬天，29岁的奥特加愤然挂靴，那艳若繁花的探戈舞步，是否也像《广陵散》一般成为遥远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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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七狼

第六乐章：诡异篇——胸有乾坤之西蒙尼

在国际托托杯的比赛中，西蒙尼为马德里竞技队进球了！一个几乎消声匿迹的名字，随着这个进球，从岁月的幽谷里再次被寻找回来。掐指一算，这个进球距离西蒙尼初次加盟老东家已是十年之遥。回眸一顾，尽显岁月的沧桑和生命的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西蒙尼，就如同在硝烟早已散尽的战场上，想起了昔日浴血奋战的英雄。西蒙尼是个勇士，一个睿智的勇士。这种勇气和睿智，在今天这一代阿根廷球员身上似乎已成为不可企及的神话。在那些平凡的背后，在不安的意象之间跳动的，是心灵的鼓点，是谋略的飞扬，是人对枷锁的背叛，是行吟者沐血而成的没有现实归属的歌声。

西蒙尼是朴素而平淡的,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没有波澜壮阔的人生,这就注定他不会成为媒体的宠儿。去年夏天,当一桩桩转会交易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运动生涯暮年的西蒙尼重归老东家，是激发不了媒体的兴趣的。对于西蒙尼,功利的媒体似乎只有一味的诋毁、漫骂,去抬高那个"万人迷",才能获取意淫的快感。于是这个充满争议的人物,在蓝白的舞台上跳起了一支与众不同的探戈,诡异而另类。

朴素不是无为,平淡更不是平庸。西蒙尼持重骄矜却不失波涛澎湃；不动声色却拥有内里乾坤。他给我的最初感受,是使我看到了另一种足球,他推翻了我早已形成的对足球的理解,引发了我关注足球场上“艺术性犯规”的极大热情。他是足球场上的谋略家，他要摧毁的不是对方的身体，而是对方的意志力和冷静，他踢的是一种“智力足球”。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西蒙尼就入选了国家队，但是1990年的他就像1978年的马拉多纳一样，尝到被排除在世界杯决赛圈之外的失望滋味。1994年世界杯，我们拥有张狂的马拉多纳，飘逸的卡尼吉亚，潇洒的雷东多，奔放的巴蒂，梦幻得令人晕眩，谁还会去注意那个平凡得让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西蒙尼呢。西蒙尼真正的扬名天下是源于1998年世界杯那次著名的“假摔”，这多少让人有种看过黑色幽默后的悲哀感。他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的年少狂妄贝克汉姆。在四分之一决赛中，他又轻而易举地“做”掉了性情的荷兰人纽曼。

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媒体对他进行了暴风骤雨般的炮轰，一时间西蒙尼俨然成了十恶不赦的“阴谋家”。面对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我只是为西蒙尼坦然一笑，一个球员为国家而作出自己人体极限和智力极限的挑战，你还奢求他什么呢，这就是伟大！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不是“阴谋”，而是足球场上光明磊落、智力飞扬的“阳谋”。

2002年日本宫城的那个下午让我们不堪回首却又常常提起。在泪雨滂沱中，我没有看到西蒙尼流泪。在这个铮铮铁汉的血液里，燃烧着的只有战争的仇恨。一个真正的战士，可以败给敌人，但决不会输掉意志。"战争是残酷的，但足球是纯净的。"这是阿英大战前足球高层为缓和火药味的论调。西蒙尼嗤之以鼻，让狗娘养的客套辞令见鬼去吧，这就是一场战争。喧嚣的阿英大战，西蒙尼是多么渴望胜利，不仅为自己、为球队，还有马岛埋葬的某些灵魂。然而面对英格兰人拙劣的表演和科里纳同样拙劣的判罚，阿根廷人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我知能摇摇头，看这英国人欢呼，然后在诸如“王子复仇记”这样的垃圾标题中呕吐不已。

世界杯后，作为所谓“王子复仇记”的两个主角，贝克汉姆还留在英格兰队作威作福，时不时闹点绯闻来刺激那般花痴球迷。而十多年来阿根廷旗帜式的人物西蒙尼终于“告老还乡”了，带着104场国家队出场的记录。西蒙尼走了，那杆曾经象征着浴血奋战的大旗隐逸于无边的岁月中了。一支英武的部队，在放倒战旗后还能做些什么呢？我曾问过一个朋友，现在这支阿根廷队还有西蒙尼这样的热血勇士和谋略家么？朋友冷笑了一声说：“怎么没有，你看他们疯狂进攻连大本营都不顾，还不够热血么，他们一心期待着欧洲豪门的一纸合同，他们正在为了金钱而熨平战争的痛楚……”朋友的话是过于偏激，但从积极意义上理解，不难看出他对西蒙尼离去的遗憾。

西蒙尼是不会再有了。战斗的史诗,正在岁月的书架上蒙尘、发黄。从没有指望人们把他推崇到“英雄”这一高度的奢望,只是希望多年以后,人们回忆西蒙尼时会说,那是个充满血性的勇士,一个绿茵场上的智者,更是一个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男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8-6 13:46:15编辑过]

杨七狼

第七乐章：坚韧篇——宁静致远之萨内蒂

完成前六篇探戈曲后，我从写作中触摸到阿根廷足球灵性的张扬和诗性的流动。当年，巴西莱把马拉多纳、卡尼吉亚、巴蒂斯图塔、雷东多等巨星捏合在一起，那不是工匠式的堆砌，而是一种诗意的重塑。正是有了这种重塑，九十年代的阿根廷足球才能在“力”与“美”两方面皆锋芒毕露，并走向各自的极致。“力”外化成风华绝代的极致之美，“美”则显示出无坚不摧的雷霆之力，在绿茵场演绎出一种奇诡辉煌的审美旋律。

当远逝的一代用他们的天才和激情将探戈组曲演绎得跌宕起伏，或鼓舞得我们心潮荡漾、热血沸腾，或摧垮我们的心堤，让我们泪水四溢时，我想我该找一支平缓的曲子作为探戈组曲的尾声，轻抚心灵、平静思绪、赶走忧伤，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贾维尔·萨内蒂。选择萨内蒂作为探戈组曲的收尾篇，我想不仅因为他是前后两个时代的见证者，链接着过去，昭示着未来，更因为他是华丽而张扬的阿根廷足球静谧的后院。

我很欣赏疾风的那句对萨内蒂精练到位的评价：他的存在让球场弥漫着一种致命的祥和。后院是祥和而宁静的，体现着宁静的深刻和理性。他深潜不显，平朴无争，自觉地收敛了突兀的外部张扬。萨内蒂是阿根廷足球静谧的后院，或者更确切的说，他是后院里的一口井。他生命的价值在于表层下的一种深度，在于深处那永不枯竭的水脉和一方安闲宁谧的天地。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作为阿根廷人的萨内蒂，或许对古老的东方哲理有一种天生的感悟能力。

当我把萨内蒂比作一口深井时，我突然联想起现代物理学中的一个名词：黑洞。具有黑色幽默味道的是，作为萨内蒂效力9年的国际米兰，这些年一直和“黑洞”这个词耳鬓厮磨，噩梦般挥之不去。黑洞的引力凝聚着巨大的物质和能量，甚至连光线也不能逃逸。这些年，一个个光芒四射的足坛大腕一旦迈进国米这座帝国大厦，竟鬼使神差般地光环尽失，然后灰溜溜的走人。9年了，萨内蒂目睹着迎来送往，在希冀与失落的交织中一次次将冠军梦收藏。虽然，他曾经离那虚设的顶峰仅一步之遥。

不知道是否是生不逢时，萨内蒂在进入国家队的这些年里，阿根廷一直没能在国际赛事中问鼎，这出悲剧在2002年更是被演绎到高潮。萨内蒂在右路能攻善守，表现出一种可怕的稳定，偶尔还表演一次令人血脉噴张的长途奔袭，作为队长，他何尝不想像帕萨雷拉、马拉多纳一样高高举起大力神杯，但他终究不是决定球队命运的人物。

世界杯后，失意萨内蒂回到俱乐部，并迎来同样失意的巴蒂。莫拉蒂指望战神的到来能给球队注入新的活力，但他又错了。迟暮的英雄已无力驱动这支疲软的球队。巴蒂在国米的第一个进球让我们等了很久，而且还带着一种歪打正着的尴尬。这个时候，又是萨内蒂站出来帮助了他郁闷的朋友。在一场联赛中，萨内蒂一次助攻帮助巴蒂打进非常漂亮的一球，黄建翔在评球时说，这个进球让我依稀看到全盛时期的巴蒂。那一刻，我突然就有一种流泪的感觉，为我喜爱的战神，为我崇敬的队长。

2002年五月，国米在最后一轮与联赛冠军失之交臂，罗纳尔多哭了；2002年六月，阿根廷在小组赛就惨遭淘汰，巴蒂哭了。但自始至终，我没有看到萨内蒂流泪。由此，你可以这样理解，他是一个坚韧的男人；你还可以这样理解，他是一口深井，既可以领略天光云影，又有足够的胸怀容纳凄风苦雨的侵凌。

可是，当我靠近这口井，抚着井栏向下看去，我看到深处的一汪清泉泠然无声，仿佛一双幽怨的眼睛正怅望苍天，那是一种压抑已久喷薄欲出的幽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交织着坚韧、忠诚、冠军、无奈、黑洞等词语，折叠翻飞，挥之不去。那么萨内蒂这口深井中究竟凝聚着什么呢？难道是那穿透世纪的幽怨么？

忠诚的巴蒂在意甲的第十个年头，用“背叛”了却了冠军梦；但愿忠诚的萨内蒂在意甲的第十个年头，用忠诚感动一次上帝。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8-30 17:12:53编辑过]

杨七狼

余音

草原与河流，探戈与诗情，英雄梦和寂寞感，战斗意志和浪漫情韵，这一切，都在美伦美奂的足球舞蹈中梳理得那样的熨贴。尽管在那个十年，我们拥有的远远不及失去的，尽管在那个十年，充斥了太多的遗憾、伤感和无奈，但我们毕竟拥有过一个云蒸霞蔚的十年。
那是有着浩然尔衮、毫不矫情的雍容大气的十年，那是涌动着激情和灵性的十年。用文字来怀念这十年和其间的风流英豪，我想我可能是试图在足球和人生的大坐标中寻找审美视点，也寻找张扬个体灵魂的新领地。

我写得沉重而漫长，前后断断续续近一年。我知道对阿根廷足球史上这样一个风华无限的大时代，需要一种大感情的投入。当我一但走进它，感悟那种风流云散、意气横陈，那种游刃有余的狂放与收敛，我仿佛进如了探戈的华彩乐段，几乎要跳动起来，去拥抱那近在咫尺的辉煌，狂吻它每一个动人心魄的细部。

当十年来纵横驰骋的那批阿根廷天才渐渐隐去，我的心里无端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感。那些遥远的激动，那邂逅的惊艳，在尘封很久后，又抖净一身的灰尘，鲜亮如初。我不知道对过去的缅怀是不是对今天平庸的一种妥协。

文字可以透支，而写作的动力和激情却无法透支。当我完成这篇东西后，我知道很有可能再没有什么能刺激我为阿根廷足球垒字了。如果还有可能，让我们相约下一个十年，相约下一个系列的探戈组曲，到那时，我缅怀的又是哪七位蓝白英豪？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7-30 19:49:08编辑过]

玄武水星

.................七狼,是要做一个了结吗

杨七狼

呵，是的，完成后就此搁笔。

Aimma

没有了七狼大人的美文
岂不是让这日子都无味不少

风中的风之子

七狼：诡异与坚韧哪个是我家阿蒙的？另一个呢是谁的？什么时候写啊？

小貂

以下是引用杨七狼在2004-7-28 19:00:00的发言：
第七乐章：坚韧篇

有米有俺们当家的事[]

杨七狼

六是西蒙尼，七是萨内蒂

小貂

[] 这个好！！期待着。。。

小貂

快写，嘿嘿，写的好我也可以好好给你做明天的东西

风中的风之子

以下是引用杨七狼在2004-7-28 22:08:00的发言：
六是西蒙尼，七是萨内蒂

杨白劳……啊……不对……是杨七狼万岁
偶家阿蒙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泪[em17]

幻樱

咱家阿蒙啊…………两眼放光的期待着[][]

杨七狼

偶尽力吧，不然对不起黄某人

小貂

黄某人是指黄世仁还是黄~呵呵。。

冷暖自知

以下是引用风中的风之子在2004-7-28 22:22:00的发言：
[quote]以下是引用杨七狼在2004-7-28 22:08:00的发言：
六是西蒙尼，七是萨内蒂

杨白劳……啊……不对……是杨七狼万岁
偶家阿蒙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泪[em17]
[/quote]
[]黄世仁不相信眼泪~~
同样，眼巴巴地等着[][][]
我喜欢诡异这个词~[]

云淡风轻

本来以为第5是萨队，去年夏天就心动过N次了

风中的风之子

七狼：偶要求偶家阿蒙的和将来的萨队的都另开一贴~在这里直接盖地下室很多人都看不到的说~不公平：（

再开一贴再开一贴~胡搅蛮缠中……

守护Crespo

我还从来没赞美过别人的文字，师父，我赞美你！你就像我心中的阿拉真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