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的游记——长安旧梦

Aimma · 发表于 2004-5-7 19:31:00

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目的地，就是西安。此地与我，颇有些缘分，一面为了追寻旧时痕迹，二来，长安，这个名字，于我是一种召唤。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从杭州，到西安。我带着一身疲惫和厌烦跌跌撞撞地冲进西安，迎接我的是晚上六点钟灰蒙蒙的天空，阴沉，没有生气。走在街上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前一天的早晨，我停留在杭州炎热的空气里，看路边的花草树木在夏日的晨光里显出他们的勃勃生机，后一天，我远在中华大地的中央，不可思议。西安的模样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大概因为二十年前我不谙人事就已经呼吸过这里的空气，而最主要的是，这个北方的大城市，居然有着和我家乡那个小小县城相似的气质——那些朴素，甚至有些脏乱的街道。我突然在公交车上兀自笑起来，这就是西安？这里的空气，有着灰秃秃的味道，不知道是因为掺和了现代工业的尘埃，还是因为它本身土地的气息。到了西安，既是游人，本应该去游历名扬万里的秦始皇陵，也让那千年前就默默伫立的兵马俑震撼一下，或去看看华清池的温泉怎样温润，浸满了明皇和太真的深情，再不然，也要看看什么大雁塔，小雁塔，才不枉费了一趟奔波。我却懒懒散散，没有半点朝思暮想的念头。只是到的那天，车子经过城墙，看着那黑灰的石砖，蓦然就跳出一个念头来——我要去城墙走一遭。这念头发了芽就开始疯长，萦绕着挥之不去。去城墙的那天，下了小雨，穿了短袖，还颇有几分凉意。大概是受了太多电视剧的影响，城墙出现的时候，竟是一丝失望——这守卫着汉唐古都的城墙，就是这样的么？总以为该是气象万千，高大宏伟的，才可以表现出汉唐的皇家之风。然而，没有。寻了好久，才在城墙下的满脸皱纹的小摊主那里问着了路，朋友在下面买票，我却按耐不住直接就冲了上去…… 这样的感觉，该怎么说呢？城墙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各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又重新散去，它和这个城市，是格格不入的。踏上城墙的一刻，仿佛时光倒转。我即刻跳出了西安的烦杂和琐碎，我相信那一刻，我走近的是“长安。” 鼎盛繁华的汉唐都城，曾在无意中入梦来：车马辚辚，人来人往，有翩翩少年郎，谈笑风生，有娇俏红颜面，顾盼生辉。街坊两旁该是热闹的商铺，各式的玩意儿，让人眼花缭乱。这才是它该有的样子。我知道，这不是我凭空的想象，一切都还在，灰铅色的青砖里，埋藏的不是历史褪色的影像，而是活生生的气息。只是他们躲着藏着，不肯轻易露面，生怕这个已经物事人非的城市，惊扰了他们的梦——一梦千年，还在那些荣华富贵的沉醉里。在午后的细雨里饱满地膨胀，鲜活起来。我终究是不喜欢这个城市的，它太过凝重，漫长的历史，如若已经消散，倒也是解脱，如若完整，更加美丽，它却是守着一堆早已退却颜色的古董，做着一场又一场大梦，它拘谨，缄默，眼角眉梢，还有着残存的曾经的风华绝代。更多的，却是沧桑。突然警醒，这西安，不就是落入时光尘土的美玉么？再多的繁华，再多的光鲜，染了色沁，抹也抹不去了。古玉上的色沁，尚可以用人气温着，慢慢消除，只是这时光滔滔而去，西安，怎么才能回到过去呢？长安，注定是尘封在千年记忆里，岁月是隔在我们之间的云雾，只能看见依稀可辨的影子。恍然间，丝竹阵阵，水袖飞扬——我跌在长安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