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若0120

真相 1、 ??七月的一个下午，与哲一人踱步到楼下附近的Cafe。藉以消磨炽热无着的酷暑。下星期，他就要重新开始上班，朝九晚五。难得的假期，却逢酷暑。眼见得假期接近尾声。与哲整日也不做什么，只是每日抱一本书去那家Cafe呆坐。 ??Cafe是在阴凉梧桐树下的小屋。简单装饰，客人不多。在城市里到处都是藉空调度日的年代，这家Cafe却只用电扇，且是几十年前的古老样式。 ??第一次，与哲觉只是得好玩。并且闷热。后来，他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虽闷，且热，微有汗沁出。但是有风，时时吹过来，再吹过去，如此重复往来。将书搁置膝头时，淡黄纸张微颤，吹起，停止，落下。与哲觉得自己开始享受这种似有若无的状态。为此，他自嘲，自己即将老去。不再有工作的雄心壮志。 ??似乎在很久以前，他还不是这个城市里如此奔走忙碌的一员，整日行色匆匆。那时他有一个女友，为了她，与哲漠视自己的真性情，然后义无反顾融入这个喧嚣世界。时至今日，他终于在公司中取得相当地位。可是呢，伊人早已远去。 ??从那以后，他便学会了一句话，这世上，除了爱是软弱的，其它的全都坚不可摧。 ??从此，在私人时间里，他渐渐习惯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书页又被风扇断断续续的风吹翻。与哲无意掠过一眼，看到上面的句子：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的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彼时的他竟微有触动，若有所感。 ??他想，那时候的徐志摩，一定还是在爱着的吧。 ??窗外还是烈日奔放，烧灼城市。身边的旧式电扇依然，悠然自得，兀自清凉，发出轻微的噪音。与哲将书页翻回起先的页数，一如往常，阅读。 ??怎料这天，真正是变化无常。与哲正欲离开，却眼见得窗外狂风骤雨。夏日的暴雨真是没有来由。嗯，也是没有来由地让人欢喜。 ??他打算坐到雨止便走，这暴雨，想来也不会长到哪里去。 ?? ??2、 ??与哲才读完一页。Cafe 的门“砰”地被撞开。冲进来一落汤鸡。细看，是一瘦小的女子。看样子，被结结实实地淋了一场，狼狈不堪。她扫了一眼周围，见没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与哲坐的是角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选择这种极不引人注意的座位。隐形人般地坐上半天。 ??此时，这女子问服务生要了一块长的毯子，将自己整个儿包裹起来，便走到一个角落躲了起来。 ??与哲的嘴角微微有一瞬上扬。这女子，竟也跟自己有相同的嗜好。 ??服务生送上一杯如出一辙的冰柠檬水。那女子一口喝了，似是打了个冷战。又跟服务生要了热咖啡和一块柔软小毛巾。待拿到手后，却只是胡乱擦拭几下。而后又大口吞咖啡。太烫，竟至差点吐出来。然后拼命吹，一饮而尽。 ??与哲觉得自己很久没见到过如此真实的女子。身边走动的那些，总逃不出温柔，高贵，典雅，端庄。可惜的是，偏偏又都是装出来的。 ??与哲觉得自己十足像是在看戏。这样想着，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在他作如是想的时候。女子低头对着眼前的杯子，毛巾捂着脸，纹丝不动。与哲甚至觉得趁她装石雕的时候出去，或许不失时机。只是，他立刻就明白了，她在哭。哭得整个人缩成一团，渐渐哭出声音来，不能自持。 ??与哲顿时觉得进退两难。他已不想继续看下去，但这样出去，她若看到，便会更觉尴尬。与哲对女子不是不心存怜惜的。只是不知道对所有女子还是对这个女子。幸好。她即刻起身去了洗手间。 ??与哲便趁机出了门。站在门口檐下等雨停。这样子，她会觉得他是来暂时避雨的陌生人而已。 ??让他没想到的是，隔了不久，女子竟也出来了。 ??女子站在他右边前面，他的余光能看到她的左脸。她左脸有很好看的轮廓，下巴的曲线微微带些倔强。左耳耳垂上有一颗淡淡的痣。 ??为什么会觉得那是颗痣而不是耳钉什么的呢？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自己右耳耳垂也有这样一颗痣吧。与哲不由得自己笑了自己一下。 ??两个不相干的人，便站在檐下，默默看雨。各自朝前看，各自想心事。听任清风吹上各自的脸。雨丝湿润各自肌肤。 ??与哲觉得自己站了很久，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天长地久这个词。 ??可是，雨很快停了，女子很快走了。 ?? ??3、 ??明天便上班。有那么一瞬间，与哲有一丝心灰意冷。 ??可是，毕竟不是刚出道那段日子了。他知道在这个城市，什么都可以丢失，唯独工作不能。他兢兢业业拼到如今，目的虽已不明。但他总归不会糊涂到心血来潮，辞职流浪。他知道这一路，自己已经丢了很多东西，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可再丢的了。 ??这样的话语，说不上是安慰还是自嘲。 ??新的公司在闹市区。 ??他去上班。坐上电梯至二十六层。日子已回到从前，他有一刹那的恍惚。可是定睛看到电梯内壁镜中的自己，西装革履，纤尘不染，一副精明能干的姿态。而周围的人，更是如此。他便清醒了。 ??那天晚上公司刚好有个party，顺便也趁此机会向全公司的职员介绍一下与哲。 ??Party 倒是一个上档次的。原来除了公司内部的人，还有不少客人。与哲便不停穿梭其间，恍酬交错。这自是难不倒他。与哲自嘲，任何人只要敢于戴上面具，便没有什么事做不得。他的交际，神情自若，滴水不漏。 ??接近尾声之前，与哲总算挣得一时半回儿的空闲。拿了杯红酒走到阳台。经过一个半掩着门的房间，他好奇地探了一眼。竟看见里面角落椅子上，一女子正坐着看书，一盘点心吃得凌乱。 ??与哲一看便觉喜欢，看到这女子，竟似看到自己。阅读的时候，是一种沉溺的状态。他略一沉吟，轻轻退出，不想惊动了她。抬头露出一丝惊愕。 ??与哲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她对与哲说，能给我那些点心吗？随便什么都可以的。声音清澈明亮。 ??与哲帮她每样拿了一些，满满的一盘子，几乎要溢出来。拿给她的时候，她错愕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侍应生，不好意思啊。 ??与哲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在靠近她的那刻，见到了她左脸好看的轮廓，虽然看不清耳垂上的淡痣。但他确信是那个淋了雨哭泣的倔强女子。 ??淋了雨，哭泣，倔强。这便是她当日给他的全部印象。 ?? ?? ??4、 ??那个夜晚之后，与哲竟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 ??遗憾。遗憾是什么呢？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忘了这个词。不是没有遗憾，只是他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不遗憾。只是，这次，他遗憾，为何不跟她多说几句话。因为，那天等客人散后，他也找不到她了。他甚至来不及问她名字。 ??与哲在新位置上干得很精彩。 ??闲时，他会跟同事谈笑风生。一旦涉及工作，便似换了一个人，做事干净利落，赏罚分明，自带几分威严。只是每日回到居所，他才重又独自一人。做的最多的是阅读。彼时，女子身影才会渐渐浮现。只是，天长日久，竟也渐渐淡了。 ??你看，这就是天长日久和天长地久的区别呢。 ??一日下班。遇瓢泼大雨。车子去修了，与哲只好打的回家。车窗外是昏暗的天色，雨水迅疾拍打地面，与车窗。司机收听电台。有一段轻声哼唱，是韩语。无任何音乐作背景。竟特别好听。来不及，很快消失。而后有主持人的声音，与哲暗自吃了一惊。这声音，有着和那女子一般的清澈。那是一档音乐节目。 ??此时，车窗外朦胧夜雨中霓虹闪烁，无着无落。与哲观望往事，竟觉如同有着隔岸的距离。那般的清晰与模糊。暗自不语。 ??后来，与哲便听了一星期这个音乐台。一边看书一边听，一边煮咖啡一边听，抑或是一边做晚餐一边听。 ??第八天的时候，他上班匆忙途中，无意撞倒了一同事的文件。结果是潇潇洒洒一地。他自是很过意不去，帮忙捡拾。拿起最后一份表格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那同事。 ??这些表格是新填的吗？ ??是啊，不是什么重要的表格。 ??都是公司内部职员？ ??都是呢。 ??如此扯几句，他便记住了最后一份表格上的资料。 ??那女子真是同一公司的。只是在另一不太有密切联系的部门。所以才没有机会在平常遇见。 ??她，叫樱真。 ??照片上的她，柔软与倔强。 ?? ??5、 ??一日，与哲手头有一份文件，要交与樱真的那个部门。 ??他想了想，决定亲自拿过去。 ??Office里只有樱真一个人。与哲进去的时候，樱真刚好端一杯咖啡，低头从茶水间出来。结果差点撞到与哲。 ??幸好，一切安然无恙。 ??樱真轻声道歉，然后给出端正的微笑。与哲看着这有明显距离的微笑，微微失望。 ??陈经理不在？这份文件交给他。 ??好的。韦经理。 ??你知道我是谁？与哲有些错愕。 ??您是今年新调来的部门经理啊。大家都知道的。樱真的语气有无懈可击的礼貌和淡然。 ??我以为那个party上你自己在角落看书，并不知道我呢。与哲淡淡地回。 ??什么？语气中竟无喜无惊。像是听到一个并无甚关系的话题般没有所谓。 ??与哲没想竟这样碰了个钉子。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好说，文件上有些地方需要…… ??这些还是您亲自跟我们经理说比较好。您可以把文件放在那张桌子上。谢谢。樱真冷漠的拒绝，脸上却一付明明白白的办公室微笑。 ??与哲平时见多了这样的人，只是，此时，他微有混乱。她竟也是这样一个女子？ ??于是，他便以礼还礼。 ??若有旁人见了这般情景。只当是再正常不过的公事交往。 ??只有与哲心中感觉微恙。 ??只当是曾经历了一场幻觉。抑或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揣测亦未可知。樱真？呵，纵使有好听名字，亦只是普通不过的女子。 ??与哲退出的时候瞥了一眼樱真的左耳，上面带了一颗钻石耳钉。偶尔闪出冷的光，与哲竟觉着刺眼。 ??晚上回家。做了三明治。一边习惯性地打开电台。突然又觉得倦。正欲关上时，传出DJ清澈的声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 ??她在里面说话，很自我的状态。 ??有时候，我会想到爱情。它到底有多长久？或者有多短暂？我开始不相信都市里的感情，那种露水情缘呵，来不及等太阳出来便散了。 ??可是我们是那么冷，有时候，会很冷很冷。等不到太阳出来，于是便只好求助于短暂的露水。我们天真地幻想从上面汲取温度。 ??来不及，便拼命地抓住。 ??多么可悲。只争朝夕。 ??她说话爱带着婴儿呓语般地尾音。她接着淡淡地说，不如听音乐吧。 ??潮水般的音乐将与哲淹没。他感觉窒息。感觉眼角微湿。可是他，哭不出来。 ?? ??6、 ??公司嘉奖有出色业绩的员工，包括一次短期旅行。一行人搭船前往渔家岛。 ??出了城市，去往远处的海岛。大家极为兴奋。与哲看见樱真穿着牛仔裤和黛色棉体恤，一个人在船尾，听MP3。有人在叫樱真，樱真，她过了好久才听见。摘了耳塞，走过去。却依旧是淡静答话。 ??与哲觉得这个女子，真是难懂。 ??船需经过夜晚才能到达目的地。傍晚时分，风浪加大。很多人不习惯。竟纷纷晕船，呕吐。独独与哲和樱真安然无恙。 ??于是便眼见得两个人，忙前忙后。累到筋疲力尽。樱真竟无一点怨言，反而显出温柔。那一刹。他觉得她很好。他亦不想去深究这好，是什么。 ??夜晚大家都睡下。与哲听到耳边唰唰的海浪声，知道海近在咫尺。他无睡意，便起身来到甲板上。海风猛烈激越，扑得衣衫乱飞。风中是海水新鲜的咸腥味。黑夜中，远处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天空是丝绒般的奇异深蓝，有清冽的星光。 ??与哲找了个角落坐下，抽了一根烟。然后在黑暗中等待天光。 ??回忆闪闪烁烁，不由自主。他看不清楚，极力闪躲。奔跑。 ??冻醒，才发现刚刚竟睡了过去。顺带做了个胡乱的梦。最近他常常做这样的梦。他似是在看电影。又觉得电影里上演的是自己的事。那些事却全部是陌生的片段。 ??头有些晕。天色依旧未变。他又想起徐志摩的那句话。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的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他觉得这句话，有一种童话的悲哀。 ??不远处竟有人声。他侧耳聆听。愈发愕然。 ??他听到樱真的轻声吟唱。哼的是那日在出租车上听到过的旋律。他突然毋庸置疑地明了，电台中的她就是她。 ??那段旋律，与哲那日一听便会哼唱。奇迹一般。 ??他侧过身去，看到右边，靠着栏杆处有一人影。海风打着长发，似在夜色中起舞。她的哼唱，时断时续。是小小的快乐。 ??瞬间，与哲觉得有什么哽住喉咙。 ??他唏嘘，在漆黑的夜看见真相。竟是这般地令人震动。 ??他起身走到樱真旁边。她竟然丝毫不惊讶。却仍旧不转过脸来。 ??问他，你可曾喜欢黑夜的大海。这般深不可测。所有的真相都被藏在最深处。 ??你哼的，是什么曲子？ ??不知道啊。一次偶尔听到，便很喜欢，过后才发现，能淡淡哼唱。可惜，只会调子。大抵，哪部韩剧中的。她说短短的词句。似在对自己说话般，静。又似被海风打碎般零落。 ??嗯。他应答。 ??真相太多太深，寻找，太累。不喜欢呢。 ??嗯。 ??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会比较轻松。 ??是吧。 ??身边的这个男子。若无其事的应答，竟这般温暖。 ??她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来不及，便拼命地抓住。 ??多么可悲。只争朝夕。 ??他们一直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樱真不说时，便听与哲说。 ??后来，她和他一起看到日出。 ??鲜艳的红日挣扎着从海底升上。似新生般地散发喜悦。染红海水，与天地。身边的女子笼罩在霞光中，轻微的呼吸。这般美好。 ??那一刻，他觉得和她那么近。 ?? ??7、 ??回来后，与哲花了整整一天，在家看一大堆韩国言情片。那些韩剧，无一例外的相似风格。精致细腻的风景。干净清澈的音乐，淡的委婉的对白。情节轻轻浅浅。他却一路看得紧张。生怕错过哪张碟里的这段音乐，稍纵即逝。 ??终于，他找到那段哼唱。在《春逝》里。男子和女子遇见，相爱。男子的欢喜，纠缠，不甘，终至释然。结尾处重又听见河边的轻唱，没有音乐，只是清唱。如此欢喜。 ??真相亦可以有释然的轻松。 ??与哲跟着一起哼唱，甚是流利，得心应手。 ??第二天，他找到樱真。跟她一起听那首短歌。然后哼给她听。 ??樱真有一刹的欢喜。竟急急问，你以前会唱吗？这般地失态。 ??不会啊。怎么？ ??哦，没怎么。失望却溢于言表。 ??她走至窗前，望远处风景。却是除了高楼，还是高楼。 ??樱真，他轻声唤她。她也不转身。 ??秋日薄脆阳光淡淡照射，打出樱真纤细的影子，静默于地上。风吹起窗帘，与哲感觉眼前的樱真，有种要飞走般的不真实。 ??后来，因为，公司有一笔新的业务。与哲整整忙了一个星期。待她去找樱真时。却说早已辞职。 ??他的心便急急往下坠。竟似空了般。却又有隐约的疼痛。 ??他去上班，心神不宁。 ??去电台。亦说樱真走了。 ??去哪里了？不知道。 ??为什么走？不知道。 ??所有的答案都是不知道。真相就是不知道。 ??遇见樱真之前，与哲的生活空空静静。 ??现在，他这般挣扎，竟再也回不去。 ??真相，亦是回不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 ??上司主动提出给与哲假期。 ??他说好。无悲欢。 ?? ?? ??8、 ??他独自一人坐船出海，去渔家岛。 ??坐的是傍晚的船。天色很快便由昏暗至漆黑。深夜时分，周围是齐刷刷的寂静。只有风声和海水拍打船体的声音。千载不变地响着。 ??与哲一人在黑夜中抽完了所有的烟。火光持续着，明明灭灭。 ??他的脑中不断想起徐志摩的那句话。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的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他极力想把这话推出脑海，胸中竟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忍不住叫喊出来。激越的喊声旋即被海风吞没。刮至某出，消失。 ??他紧了紧黑色外套，手指触及口袋中的冰凉物体。他顿了顿，掏出耳塞，摁了开始键。里面有声音。是樱真淡淡的清凉女声。 ??录的是她最后的一期节目。是昨天他在家中邮箱里发现的卡带。 ??很久很久以前，我爱过一个人。如此刻骨铭心，无法忘记。后来，我出国。说好他会等我。可是，他把我忘了。我深深爱着的人，不存有我的一丝记忆。我痛到，以为就此无法呼吸。我想起从前的那些日子，他教我哼唱《春逝》里的歌，牵我手看日出，我们阅读时，都有同样沉溺的姿态。 ??我的左耳耳垂，有一颗痣，他的右耳耳垂，亦有一颗。 ??我曾以为我们可以相爱到天长地久。却原来，连天长日久都敌不过。 ??因为，他出了车祸。好好活了下来。却偏偏将与我有关的记忆，连根拔除。 ??我回来。看到他跟其它女子的欢天喜地。看到他们，互相说着亲爱。 ??我说不出一句话，亦做不了什么。 ??于是，我开始等，等他认出我。 ??我如此久久长长地等他，亦有人不倦地等我。 ??很久很久的时间过去，久到他跟女友分手，久到他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他依然，不认得我。 ??我累了。可是我不灰心。 ??我请等我的人不要再等我。可是，他如果知道，也会这样对我说吗？ ??于是，一天，我跟等我的人说，再给我一个季节的时间。如果满城的树叶从绿变至黄了。而他依然与我陌生，那么，我便跟你走。 ??他说好。可是，你该直接告诉他这一切过往的，这样，对你比较好。 ??我说，不用了。该记得的终究会记得。不记得，又何必苦苦强求。这样，亦是对你比较好。 ??这个，城市的树叶很快就会掉光。露出枝叶，空空旷旷。 ??我已逐渐老去。亦庆幸有人肯让我依靠。 ??我爱的人不认识我，于是，我每次见他。都只能冷漠相对。我知道，如果不冷漠，便会有泪。 ??从前的那段情太过于沉重。竟成重负。 ??他已会唱那首歌给我听。跟我一同看海上日出。 ??可是，他依然不记得我。 ??依然，不记得我。 ??那么，我只好唱歌给他听。哼这首往昔歌曲。 ??然后，离开。 ??樱真轻声吟唱那段旋律。一遍又一遍。 ??声音竟渐渐轻松…… ?? ??良久，与哲抬头看这茫茫一片天地，无语…… ??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这便是所有的真相。 ??不是每段情，都有美好结局。纵使曾付出那么多。 ??我想和这个女子携手老去。可是，即使到现在。我还是无法记得她，和她的从前。 ??为此，或许我一生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的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