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情人

菱萝 · 发表于 2003-7-22 23:19:00

作者：潘帕斯松鼠那天我在一个阴湿多雾的城市里，这时有个人朝我走过来，用西班牙语跟我说话，他说他认得我，很久以前他曾经见过我，他说，你知道吗，你年轻的时候是那么美，我是如此的爱你，不过和你那时的样子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倍受摧残的面容。哦，是的，我记起来了。我长大的地方是潘帕斯高原上空气清新的那座城市，并不古老，阳光充足，殖民者来到南美大陆后才开始发展，开始像巨大的藤蔓植物一样在暗中肆无忌惮的扩张。我的母亲很美，在她身上有的是早期殖民者和高乔人的混合血，她有一头少见的完美的金发——总是被剪得很短，像男人一样。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几百年来不断的融合并没毁掉来自欧洲的基因，相反的，我们一家都是如此，金发，蓝眼睛，她，我，我的孩子们。那个时候我还小，最痛苦的是每个月开始的时候，看她拿着剪刀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头发剪到最短，直到后来有一天，她对我说，你必须剪头发。她从来是这样，只会命令，不给你留半点余地。到后来，我才会想她其实是痛苦的，可是我不会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在另一片大陆。当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开始留起一头过肩的金发，每次对着镜子时却还是能看见一张没有血色的美艳的脸，她的脸。在意大利的时候传来消息，她从楼上坠了下来。我不清楚她是不是想要自杀。我从不跟迭戈谈起她——他没耐心听我讲没头没尾的陈年旧事。认识迭戈的时候我还算是无名小辈，而在我们这行里却没人不知道他。不知是不是应该谢谢他，后来让我也出了名。在他认识我之前我就认识他，其貌不扬，狂妄自大，上帝之手和花心萝卜。小报记者最欢迎的人物。我曾经跟母亲提起他，她冷冷的说，他不合适你。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什么都知道。我当然不会听她的话。那时我已经和迭戈如胶似漆——任何时候。知道的人都装做不知道。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总是很默契。第一次看见迭戈的时候，他对我说，金发美人，你应该去拍电影的。我说，没你的演技好，连裁判都骗过去了，还有英国猪。他只好看着我笑，笑起来有点傻。后来，是的，人们提起我会说我是他最好的影子。现在他在古巴，有年轻又妖艳的女朋友陪他，前不久他在意大利，认了那个和他很像的私生子，在往前，他和CLAUDIA离了婚——CLAUDIA，一个好女人，名字和我相同。而我在潮湿的苏格兰，马上就要离开，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是哪里。可以肯定，不会是有他的地方。和母亲一样，这些年来，我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容颜被时间的流水洗褪了色。他走的时候，很多人去了，我对他说“不”。很久以前那个和他患难与共的人，好象不是我。在日本，我和他形同陌路。 96年的时候，他在全世界的眼睛前吻我，当年我们头上的太阳今天依旧在潘帕斯高原上。之后，我彻底游离在他的世界之外。后来，我去了苏格兰。那个岛上一年下的雪比我和他以前见过的都要多。当ROSE，那个我一直喜欢的摇滚歌手这么多年后出了新专辑的时候，我当然去买了，买回来就后悔，时间把他变成了一堆垃圾。因为在英国，我开始听MARIANNE。在那把被酒精和毒品泡出来的嗓子里，在冰冷的空气里，她唱着抛弃她的那个男人为她写的歌，我任我的眼泪流过。迭戈有时打电话过来。他说，我会爱你，一直到死。隔着大西洋和好多年的岁月，我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