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过去了,我现在可以记下阿根廷被淘汰出局的那一夜了,在那一夜的感受没有消褪到今天这个程度之前,我躲得远远的,世界杯余下的比赛一场也没看,这半年来也只看了比利亚雷亚尔的两场球。前两天风暴里的一篇帖子,勾起了我对那一夜的回忆,使我现在想把它写下来。 阿根廷的足球,从来没有给过我像2006这样的期待,像2006这样的幸福,也就从来没有给过我像2006这样的失落。这不仅是因为里克尔梅,因为佩克尔曼,还因为,是她在陪我一起看了这五场比赛。在2006之前,她并不是阿迷,我很自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她培养成了阿迷,真正的阿迷,熟悉这支国家队的每一位球员,热爱土豆与鸭子。巧得很,在知道里克尔梅之前,她就给自己起了个“土豆”的代号,当我邀请她一同看球,她要我给个理由时,我说:“让我在这个晚上能同时看到两个土豆”,她说这个理由倒不错。两个土豆,两个2006。 那天晚上她穿着蓝白剑条衫,戴着阿根廷国旗头巾出现在我面前,圆圆的脸,肌肤吹弹得破,有着粉嫩得让人想一口吞下的形态而不自知,眼睛亮得像两颗星,笑起来眯起一条线,两眼之间属于鼻子的部位皱成一阵涟漪,泛着金色阳光的涟漪,笼罩一天一地。她不乐意别人因她的外表而喜欢她,但我坚持说喜欢首先是一种审美,94年爱上阿根廷的时候,最直观的理由是因为阿根廷的队服,蓝白上衣,黑色短裤,金色长发,奔跑在绿色的草地上,只一眼,便醉倒。你知道当你穿着阿根廷的队服出现在我面前时是怎样一种景象吗?在我们一起买那件衣服的时候(另一件球迷服),我便说出了那两个字:“奇迹”。 茶坊的老板大概也是阿迷,整个世界杯期间大厅里挂的全是阿根廷球员的照片,其中有预选赛对阵巴西的全家福。前几场我们都是在这看的,那天本来她说气氛不够热烈,想换个地方,但找了一圈,还是这里最好,大厅里是背投,我不需要其他人。因为找地方使我没占到最前面的中间,我们坐在了最前排的左边,她陷在一堆抱枕里,可爱极了。 她说:“你猜谁会进球?” 我说:“克雷斯波、里克尔梅、阿亚拉。” 克雷斯波、里克尔梅都是遇强愈强,能打硬仗的选手,阿亚拉的头球能力令人惊叹,个虽不高,总能抢到第一落点。 上半场0:0收场让我非常满意,阿根廷控制住了局势。我看过德国队前面的比赛,停球都停不好,论技术不如阿根廷,除了巴拉克,队里也没有个人能力突出的球员,加上东道主优势才和阿根廷一个档次,我一直担心的对手是意大利,对德国队只要开场没突然失球,下半场双方都稳住阵脚摆开架式拼实力的话,应该能拿下。这一届的阿根廷是98年以来最完美的阿根廷,但是我忘记了,这一场的阿根廷并不是最强的阵容,萨维奥拉没有在场上,特维斯虽然在贝尔萨的国家队里勇不可挡,但一直没有融入佩克尔曼的球队。 角球,我看着皮球从里克尔梅的脚底飞向阿亚拉的头顶,“阿亚拉!”我叫道,进了,真的进了。后面在那议论是谁顶进去的,等着看慢镜头,我非常得意自己猜中了一个,“果然是阿亚拉进球了!”并开始器张:“克雷斯波和里克尔梅再各进一个,打他个3:0!” 进球之后阿根廷开始控不住球了,“怎么回事?控球啊控球啊,别往向前踢了,球又丢了。”这时佩克尔曼换上了坎比亚索,赛后这次换人倍受指摘,并有球迷说正是因为里克尔梅的下场使阿根廷丧失了主动权,这是不符合实际的,我理解这次换人,坎比亚索可以增强中场拦截力,并可在一定程度上取代里克尔梅,正是因为他过于全面,在第一场不安于防守,老往前跑,从第二场开始就丢掉了首发位置,而用他替换里克尔梅,是希望充分发挥其能攻能守的长处。可是看着后来赢得那么多角球,我又不能不扼腕:“要是里克尔梅在就好了” 被扳平了,后面有人欢呼,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德国球迷,虽然他们的叫声让我讨厌,但想想前面这么长时间他们一声不吭,以至于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就没什么好不满的。 被扳平以后,阿根廷的攻势猛烈起来,如果说裁判在前一阶段对德国队犯规的放纵,一部分是主场哨的原因,只怕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让比赛更加好看,作为一个中立者,可能也不希望德国队就这样被干掉,而德国队扳平之后,裁判的不利影响应该也消失了,至于那个没判的疑似点球,只怕是哪个裁判都没有魄力去判的。 阿根廷的攻势没有换来进球,里克尔梅、克雷斯波,这些曾经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的人,都已经不在场上,我觉得不仅是我,包括场上的球员,都失去了必胜的信心。德国人撑到了比赛结束,等来了点球决战。 点球踢完后,看球的人一边谈论一边走出去。我看见她哭了,我心情很复杂,既不可能如此迅速地为被抽空的身体注入力气,又在内疚今晚是我带给了她这样的伤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句:“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