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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化云开,冬去春来,转眼已是四月时节,大江南北一片姹紫嫣红。沈清都在岳阳楼上饮酒,楼下是无情江水接天卷地滔滔东流。这四个月来,他从宛平先北上,复南下,得了数次假消息,走了几番冤枉路,终究是无可寻觅。白嫣然这个人,就仿佛真的从世间消失了一样,就仿佛她的出现和这之后的整整十载光阴,都只是个梦而已。 ——真的等她不在了,他才猛然发现,对她、自己竟几乎一无所知。她从何而来?家在何方?父母是谁?出身如何?十年前她为何中了极重的内伤沦落街头?十年后她又为何抛下一切匆匆离去?一切的答案都是虚空。 他曾经有无数机会去了解她,可他却从没在意过。起初三年,她只是跟在他身边沉默寡言却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后来七年,她替他担了重任,自此两地相悬。举了案,齐了眉,假夫妻终是变成了真夫妻,他却只知道她姓白,叫白嫣然……而如今,连这个名字是真是假他都无法笃定了…… 人海茫茫中他曾经有缘遇过她一次,难道如今这缘分便尽了么?即使他挥尽此生,红尘紫陌、碧落黄泉,便真能再一次遇见她?找到她?带她回家么? 他无法回答;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找下去。 沈清都是三天前到的岳阳,这个当年与她相逢的城市如今已面目全非。元末的乱世早已成为削薄的影子,就连九年前的靖难之役也渐似一个遥远的传奇,当今天子的皇位虽来的不清不楚,但在他的治下四海静宇内平,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繁华盛世真正莅临了人间,芸芸众生所求的不过是如此而已。沈清都在城内焕然一新的大街小巷中徘徊,想找到十年前初遇白嫣然的那条陋巷、那间又臭又脏的小客栈,可整整三天,一无所获。 ——即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还会有人记得当年那个病重垂死、瘦骨支离的幼女么? 十载光阴好似一把利刃,冷然切断过去和现在,似也无情斩断了他和她之间渺不可寻的最后的联系——沈清都在岳阳楼上饮酒,隔壁雅阁里有歌姬悠悠唱曲: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散似朝云无觅处……” -1-
沈清都又斟了一杯酒,一仰头倾进去,喉管里热辣辣的疼。他忽然想起,白嫣然的曲子也唱得极好——虽然他只不过听过一次而已。那是她跟在他身边的最后一年,中秋夜里,秦淮河上,他与义兄董天悟躺在河中心的画舫上赏月,画舫从朱雀桥下滑过,她就坐在桥栏上唱歌。 他现在还记得,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襦裙,手里提着白纱灯,整个人拢在微黄的光晕里,像一点淡淡的萤火。那一天,她的影子落在秦淮河水中,也落在他的迷离醉眼里,他第一次发现她竟然很美,美到令他看着,心里都是一疼…… 琵琶声声,隔壁雅阁里的歌女,此时又凑兴般唱了起来,却是一首他未曾听过的新词。有几句渺渺茫茫飞入他耳中,却恰巧在说着秦淮故事: “……一夜高烛对红妆,秦淮河畔东三娘。月照芦花飞似雪,愁煞卢家郁金堂……” “……郁金堂上郁金香,卢家女儿空断肠。红颜未老愁堪老,且插桃花醉岳阳……” 沈清都是积年的行家,听那歌唱得倒不见得多么好,只声音萦萦绕绕,颇有一番动人态度;又恰巧暗合他此时心事,的确有缘。便又尽一杯酒,唤来跑堂的小二,顺手从怀里掏出一角银子,约摸二三两,掷给他,吩咐道:“爷赏的,给那隔壁唱曲的姑娘。” 他话音一落,那厢如珠似玉的琵琶声骤然停歇,原来她是听到了。先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叹,然后那袅袅嗓音便隔着壁板传了过来: “……你既已认出了我,为什么却还不来?” 沈清都的脑中“轰”的一响,险些把不住酒杯。那声音虽听不真切,但话语里的缠绵流转之意,竟赫然像是嫣然!想她一个纤纤弱女子,只身离家要靠何生存?若是当楼卖唱,自然也是可能的……想到这里,沈清都再也按耐不住,那颗心突突乱跳,整个人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2-
这一件雅阁却比他那间还小些,正对着窗子,窗口上挂一道湘妃竹帘。正是午后,阳光从竹帘的缝隙里洒进来,丝丝金线中懒洋洋倚着个穿水色罗裙的女子,却背对他,头上插着赤金簪子,并一朵粉白色芍药花。 沈清都急急走上前去,强压着心底的涌动,哑声唤:“嫣然——” 那女子却慢悠悠转过身来,人美似玉,双眸如星,眼角一颗小小泪记——沈清都呆住;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媚眼如丝,晶莹贝齿咬着殷红的唇,轻啐道: “呸!负心汉子,连我都不认得了?” 沈清都的脸色慢慢缓和,努力想扭出一个笑容来,终是无奈:“小妹,原来是你。” “唉呦呦,沈二少,怎么着也有两三年没见面了吧?竟给妾身这样丧气的脸色看?妾身可要找面镜子赶紧照照,是不是老了丑了,入不了‘霁月公子’的眼了?” 沈清都苦笑:“小妹,你别拿二哥开心了。二哥见到你,心里实在欢喜的紧……”他的目光在那美人身上扫过,试探着说,“这些年来你在哪里?我……我和大哥实在找过你好几次。” 那美人依然笑着,笑容依然那样娇媚和煦,让人如沐春风:“二哥,你真心找过妹子,妹子信。可他……妹子心里明白,这一生一世,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二哥你的谎话,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沈清都看着她,惟有哑然。 这女子叫东天晴,是他的义兄董天悟的小师妹,一直跟着他们闯荡江湖,最是娇憨明媚,古怪精灵,她叫董天悟一口一个“师哥”,叫他则一口一个“二哥”……只是五年前的一段变故,割了发,断了情,从此飘然南下,越发连昆仑山都不回了。 沈清都知道他们二人的事,别人是决计插不上话的。只有叹口气,问:“小妹,你现在可好?” 东天晴把桌上的琵琶抱在怀里,作了一个弹拨的手势,轻轻笑道:“一夜高烛对红妆,秦淮河畔东三娘……二哥若是到了南京城,可千万要来我的‘醉颜红’做客。只说找‘东三娘’便是,那是没人不知道的……” 沈清都心下愈惊,道:“小妹你——” 话还没说出口,东三娘已双眉一抖,打断她的话:“二哥,我既舍了昆仑,离了江湖,难道靠一身武艺给人看家护院吃饭不成?女人啊,所仗的不过是一张皮相,能做什么呢?有时候我也忍不住回忆起当年那个中秋夜,大家同游秦淮河,自己年幼,知道什么啊,拉着白姐姐在水阁上假扮花魁……谁知道,多年之后,竟然成谶了……” 听她絮絮说着,沈清都越听越觉恻然,他终是忍不住道:“小妹,你为何不来找我?大哥要是知道了……” 东三娘一听这话,又“咯咯”笑将起来,伸出一只涂着丹朱豆蔻的玉指,作势去点沈清都的额头:“我最糊涂又最可爱的二哥哦!你道他不知道么?你想昆仑派上上下下近百弟子,多少眼线,他能不知道么?他知道也装不知道,暗自内伤罢了!这世上他最懂我,也唯我最懂他——我们的事情,我的亲二哥,你就别再费心啦……” 沈清都见她如此,又是无言,又是叹气。只听她继续道:“我知你们沈家财大势大,二哥你又是个兴之所至挥金如土的性子,别说我一个人,就是十个百个,你管起来也不会皱半下眉头的……可不甘心的是我啊,我受了你的恩拿什么来还呢?我伤的是心,只有靠自己一片一片补起来,你们这些英雄侠客伸手救了我的命,可又有什么用?” 沈清都听她这番解释,倒笑了:“小妹,你到底还是一样。当年便口口声声我们两人蠢笨迂腐,行侠仗义不过是面上好听,到头来白费了心机……” “哎?我说的可是他,不是你。你帮了人,转眼就忘记,才不会自寻烦恼,你那不叫迂腐,而是彻头彻尾没心没肺;哪像他,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扛在自己肩膀上,叫他放下歇一歇,就把你当仇人看……” 东三娘舌灿莲花,巧笑倩兮;沈清都望着她,终究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儿。 ——终于,闲话完毕,她开口问道:“二哥,我瞧你在岳阳城里城外转了三天了,你到底要找什么呢?” -3-
“……原来如此啊,”东三娘听完,微微沉吟,转脸对沈清都冷冷笑道,“白姐姐还是有耐性的呢,要是我,怕是早就走了。” 沈清都满脸挂不住,心中却犹有不忿:“小妹,你怎能那样说?我知道自己对她不住,可她怎能就那样走了?我们毕竟是七载的夫妻。” 东三娘见他生气,也不着急,犹自低头把玩自己那一双葱管样的指甲,悠悠说道:“你现在倒想起你们是夫妻啦?把白姐姐一个人丢在家里,你却满世界东游西荡,‘霁月公子’风流无两潇洒无双,连我这远离江湖的小小女子都知道呢——” 沈清都听她这样说,脸色越发难看,要分辩,又实在不知该分辩什么。东三娘却抬起头来,促狭一笑:“我知道二哥你想说自己不过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罢了,不过白担了‘风流潇洒’的虚名。可是虚名也是名,你就没想过,你在外面开心快活,我白姐姐在家里,那些日子怎么过?” “……小妹……你这样说三说四,难道就都是我的错了?”沈清都几乎要拍桌子暴跳起来。 “自然都是你的错——我是女人,难道还替男人说话不成?”东天晴的笑容依然和煦如风。 沈清都一生骄傲,行走江湖又事事顺遂、人人奉承,几曾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不留情面的挤兑?他这四个月来,吃苦受累不算,反反复复的希望失望,一腔的恼怒、悔恨、疑惑、伤悲,胸腹里焦煎如沸的痛苦,全是之前十年未曾领受过的。偏偏这种事情,实难与外人言道,唯一可以倾诉的义兄董天悟又因接任掌门之事身在昆仑山,尚且自顾不暇,让他一路只能咬牙忍耐,要不然便一杯杯苦酒浇下去,强自压抑着罢了……如今异地重逢,与这个昔时的小妹妹不期而遇,照他那张薄薄的面皮、见风就是火的性子,肯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实已是把东天晴真的当成了“自己人”——谁料结果,东三娘不但一句安慰的话没说,一个相帮的主意没想,反而先指了他一堆的不是。 虽明知三娘说的在理,但沈清都心中那股火,却依然是“腾”的冒了起来,眼见就要发作。 -4-
正在这时,只听雅阁的帘子一响,游游荡荡转进来一个小鬼。十三四岁年纪,唇红齿白,眉目分明,脸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笑涡。他见了沈清都,眼睛骨碌碌地转,突然惫赖一笑,脆生生喊道:“爹。” 真真晴天霹雳!沈清都被这一声“爹”叫得呆在当地。他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东天晴已一个爆栗砸在那小鬼头上,断喝:“你瞎眼啦!你爹长双桃花眼么?” 沈清都只觉自己突然变成了傻子,他用手指着那小鬼,小心翼翼地问:“这是……” 东天晴笑对他,无比自然地答:“这小笨蛋是我儿子,叫司徒纤离。” “娘,我哪里笨?”那小鬼不依不饶,就往东天晴怀里钻。 沈清都愈加吃惊,适才的脾气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司徒?印象中有哪个姓司徒的么?慢着……年纪也不对,东天晴比自己小,今年不过二十五六岁,怎么突然跑出个这么大的儿子来? 东天晴见他一脸茫然,自己倒先笑了,可她并不解释什么,只对那叫纤离的小鬼说:“这是你爹的结义兄弟,快叫二叔。” 沈清都彻底糊涂,说到底这竟然是董天悟的儿子?可这姓氏、这年纪……真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最明白这个义妹的素性,最是奇招百出、神秘莫测,况此事又关系着她和义兄的私隐,一时间倒也不好再问什么。 那小鬼睁大眼睛打量他,伸手在腰间的革囊里掏摸了半天,最后掏出块玉牌,一把塞在沈清都手里,说道:“二叔,这是纤离给你的见面礼。烦二叔带个话给我爹,就说叫他不那么忙了的时候,千万记得来看看我娘,也看看纤离。” ——第一次听说有晚辈给长辈送见面礼的,沈清都哭笑不得。不由感叹,这果然是东天晴的儿子。但见他说的诚恳,心下也是一阵感动。他把手里的玉牌递还给纤离,温言说:“你叫纤离是吧?二叔怎能要你的礼。你的话,二叔一定给你带到就是。” 那孩子登时笑成一朵花,拉着东天晴的衣袖,直说:“娘,你看儿子多有用,”说着转向沈清都,大赖赖地回答,“那块玉二叔就拿着吧,反正是顺手得来的,制地、手工都还不俗,烧古做得尤其好,总算还能送得出手。” 东天晴笑道:“笨蛋儿子,你二叔是天下屈指可数的有钱人,还能稀罕你一块玉么? 沈清都听着这娘儿俩一搭一唱,唯有自己不明所以,到头来还是惟剩苦笑而已。 于是他苦笑着将那“见面礼”放回案上,动作却骤然僵住——原来这玉牌,他竟然是认识的! 三寸长,寸许宽,刻着一道山、一线水、两个联袂之人,头顶一弯如钩的月亮……正是去年他造访昆仑山时偶然得来的,天下再无第二块!他还记得自己很是喜欢,便串了一根丝绦随身带着;他还记得在元日的那个早上,他坐在白嫣然床畔,一边逗弄她,一边将这玉从腰上解下来…… ——他一把抓住那叫司徒纤离的小鬼,一时间连声音都变了: “这是哪里来的?快告诉我!” -5-
那小鬼的一双大眼睛又是骨碌碌一转,求助似的望向东天晴,嘴里唤:“娘啊……” 东三娘笑着点头,吩咐他:“你二叔问你话呢,快回答人家啊。” 那小鬼只得把脸转过来,看着满脸焦急的沈清都,咽了咽吐沫,慢慢说道:“二叔啊……我说出来,你可别着急哦……故事长着呢,非从头说起不可……” 沈清都空忙了四个月,如今总算找到了一丝线索,哪里还耐得住性子?若司徒纤离不是东天晴的“儿子”,说不定早连声逼问了。现下见他要“从头说起”,不由皱起了眉头,道:“你拣重要的,长话短说!” 司徒纤离狠狠一点头,大声答应:“是!那侄儿就长话短说了。这个牌子是夫子庙里一个人给侄儿的,那人已经死啦。” 沈清都当即只觉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心里痛如刀刻:“好……好孩子,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死……了呢?” 以下是司徒纤离的故事—— 话说,在南京城里,有一个年方十四的少年侠士,复姓司徒,名唤纤离。他年纪虽小,却懂得行侠仗义的道理,在南京城方圆百里之内颇有名声。这一天,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小侠司徒摇一柄白纸扇,和三两个知交朋友,去郊外踏青去也。不想,一行人走到夫子庙前,突然看见一伙地痞无赖在追打一个年轻的书生…… “……怎么?是个年轻书生?那……那他相貌如何?” “二叔,您别打岔啊,纤离马上就讲到了嘛。” 上回书说到,小侠司徒纤离在一个朗朗春日,于南京夫子庙前救下一个被地痞无赖追打的年轻书生。这书生的相貌嘛……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脸孔白白,头发黑黑……说是男人,又有点像女人;说是女人,又有点像男人,总之很好看喽!唉,不管他的相貌如何啦,咱们继续说故事。总之他被小侠司徒纤离从一群歹人手中救了下来,算是捡回一命。但谁成想,他当时已经身染时疫,实在是病得厉害啦,小侠司徒纤离费尽周折,延医问药,还是徒劳无功,他那条刚捡回来的命又被阎王爷给收了去……实在是可怜啊可怜,可叹啊可叹!他死之前,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把这块玉牌交给小侠司徒纤离,眼里含着泪水,脖子一歪,就断了气…… “小侠”司徒口沫横飞的讲完,眼睛偷偷瞟向他那新认的二叔。见沈清都脸色灰败,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般,跌坐在椅子里。他战战兢兢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二叔的膝盖,轻声说:“二叔,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难过了……” 沈清都当即只觉心丧若死、万念俱灰,原来他找了她这么久,却只找到这样一个结果!十年前她有难,他能救她一次;十年后她有难,他却无法救她第二次……她十年前捡回来的那条命、终究又被阎王爷给收了去……为什么这仿佛向天借来的短短十载光阴,他却从没有珍惜过呢? 沈清都再如何伤心欲绝,却也不愿在一个孩子面前表露出来。他强忍着心痛,慢慢抚摸着司徒纤离的头顶,说道:“好孩子,二叔要谢谢你,好歹她……到最后……还有你看顾着……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说到这里,喉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东天晴,此时突然“嗤”的冷笑,一把揪住司徒纤离的耳朵,把他整个儿拎到自己跟前。司徒纤离当即呲牙咧嘴、雪雪呼痛、哭天喊地。东天晴全不理睬,只对着沈清都笑道:“二哥,你这个侄儿素来不老实,十句话里倒有八句是假的,剩下两句也都掺了水,你可别给他骗过了。” ——沈清都……你叫沈清都还能怎么办? -6-
东天晴懒洋洋坐在椅子里,手里捏着玉牌懒洋洋敲了敲桌子,懒洋洋道:“说吧。” 司徒纤离跪在她面前,两个耳根红通通,嘟着嘴:“说什么啊!” 东天晴把玉牌“啪”一声拍在桌子上,眉眼如丝:“从头说起!有什么说什么,没有的就不要提!你敢再掰一句谎试试?” 司徒纤离连忙用手护住耳朵,嘴里嘟哝:“有什么好说的啦,不过是小七告诉我,有个家伙随随便便带着大把银子,却对个小包袱宝贝的不行,我心下一痒,就想弄来看看……” 东天晴再笑:“好啊,你的本事倒是长进了。” 司徒纤离跪着向前挪了一步,撒娇道:“娘……” 东天晴脸色陡变,喝道:“别叫我,快说!” 司徒纤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但那眼泪却跟水一样哗哗流了下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包袱里就这块牌子,我还当多么好呢,虽然烧的老了些,不过是块新玉,卖个三百两了不起了……” 一旁坐着的沈清都,直恨得牙都紧了。他再也听不下去,怒喝:“那人是男是女,怎生摸样?” 司徒纤离胡乱抹了抹脸,还带着哭腔,答案却再也不敢马虎:“男的。三十岁,白脸,长相倒挺俊,只瞧人的眼光邪邪的,不像是个好人!” 东天晴和沈清都对望一眼,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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