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是一个很现代的城市,现代的人总是很疏离的,现代的城市也是一样。在米兰的房子置下已经两年,真正住的时间还不到半年。今天他们说要到我家来看转播,我抗议说他们罗马的最多应该我过去才对,他们只是神神秘秘的笑,然后就硬搬了一堆东西来,看样子是做好在我家开party的准备。唉~~~~~~~~~~~要知道我家连烤肉架都没有。
下午三点,因为参加训练的人实在太少,安切也没什么精神,早早的让我们回了家。结果赫尔南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身后是一辆超市的送货车。难怪这小子养伤越养越瘦,没一刻肯停下。突然想起99年也是对荷兰,也是友谊赛,那时他还是19号,那时他还有一张圆圆的脸,头发还没有现在这么长,蓬松松,毛茸茸的很像一只浣熊。几年下来他也变了,圆圆的脸蛋瘦成了伦廊分明的国字脸,蓬松的大卷毛成了卷曲的长发,不经意之间也带上了几分沧桑。98年这批孩子中只有在他身上还看得到一点我们当年的气质,其余的孩子……难道真的是他们在俱乐部过得太顺了?!不,我有什么资格来说这种话哩,就算要说也要迭戈.西蒙尼才有资格说,或者巴蒂和卡尼也有资格。而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费尔南多,我先回去了。”“好,情人节要到了,对吧。”赫尔南清纯小弟的本色还是没变,就这样一句玩笑他就红了脸。“我晚上……”“陪女朋友去吧。这是我们成年人的聚会。小朋友回避。”已经面红过耳的赫尔南一头钻进他的宝马中。“别开快车!”
比赛是晚上8点开始,不过7点不到查莫特和圣西尼已经来了。“天知道他们两怎么凑到一起的。”时间也仅够这个念头滑过脑海,因为西蒙尼数十年如一日的大嗓门已经在楼下响起。“费尔南多,还不下来帮帮我!”我下楼去帮他从行李箱里拖出一个巨大的旅行袋。本来想问问他里面是什么的。但这时手机响了,是巴蒂打来的。他说他还要在俱乐部等上诉结果,要我马上去机场接机。我还要问他是那一班飞机,接什么人他就把电话挂了。可恶~~~~~~~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没条理的家伙!`
气归气,我还是把车开向机场,幸好现在不是高峰期。尽管这样等我赶到机场时已经7:50,一边祈祷没有迟到,一边咒骂那个无责任感的巴蒂。候机大厅人来人往,可就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你这是在找人吗?”该死!我终于知道巴蒂是要我来接谁了。没有迟疑没有回答,我转过身去一把把他紧紧抱住。好像穿越了8年的时间和万里的空间,我们又一次紧紧相拥。
回到家已经8:30,一进门从伙伴们紧绷的嘴角中我们已经充满不妙的预感。“落后了吗?”我的声音听上去远在天边。“没有,0:0。”“谁打中锋?”在我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卡尼突然开口。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声音听上去竞如冰刀一剑穿心。心中隐隐的恐慌在躁动。“是跳蚤洛佩兹。”直到我们坐下,才有人回答刚才的问题。模糊中未及分辨是谁的声音。其实在此时大家的声音听上去都差不多,干涩,漂浮,无力。十分钟后上半场结束,“要不要喝水?”卡尼温柔地递过一瓶纯水。我摇摇头,“喝点,至少我们还没有落后!”他把包装打开硬塞给我。“谢谢。”我抓住他的手,他和我一样地担心,手心里满是汗水。死亡不是现在或去年才发生的事,远在98年我们被荷兰淘汰时它已经来临。从那以后一直到今天我们一直没有走出它的阴影。我们被困在博尔赫斯的迷宫里,手中的线团却不知去向。更可怕的是周围的伙伴全都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处境,还在一步步的进入迷宫深处。我想喊想阻止,但却发现他们听不到我的声音。一回头却看到自己倒在地上,原来我本人早已死亡,剩下的只是一个固执的不肯离开的灵魂。再仔细一看,原来身边的伙伴和我一样没有脚,原来我们都只是一群有心无力的孤魂,无奈的看着心爱的人儿走向深渊。却无法也无力阻止,因为我们都是已是死人。而我……已经死去了8年。
下半场开始后,疯子终于换人。几个小孩看来在俱乐部实在憋得厉害。中场的配合也开始流畅,我们有世界上最好的中场,却打不出流畅的进攻。输掉一场比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掉了必胜的信念。更可怕的是对胜负已经麻木。未来……我很担心。
最后,我们还是输了。0:1,比分并不难看。难看的是疲乏的锋线和低迷的中场。房间里安静的出奇,听得到巴蒂发送手机短信的声音。是给赫尔南的吗?大家一个接一个的告辞,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异常沉默。没有告别没有再见,我们已经见过太多的离别,实在忌讳把这句话说出口。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克劳迪奥。而明天……他也要离去。大家都会回到各自的俱乐部,开始一个新的轮回。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6-13 22:04:1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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