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之二：卡尼吉亚

玄武水星 · 发表于 2002-8-15 19:28:00

公元2001年11月10日，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糖果盒球场，一代球王马拉多纳正在接受他臣民的欢呼，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身边没有他这一辈子之中最好的战友——风之子卡尼吉亚。面对拥挤的人群，球王是否感到了一丝落寞？

关于卡尼的记忆，是从90年开始的，那一年我开始真正的看球。爸爸努力想把我培养成老马的球迷，就和他一样。他做到了，但球场上真正吸引我的目光的，却是一个奔跑时快得几乎要飘起来的削瘦身影。喀麦隆后卫不得已一次次犯规，想剪断他飞翔的翅膀。解说员说，这个速度奇快的前锋叫卡尼吉亚，绰号风之子，我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还有那一头不羁的金色长发。

飘，是卡尼给我的第一感觉，正因为这样，当后来国内媒体称中青队为飘一代的时候，我会下意识的生出排斥心理。只是当时，我还不了解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或许，我这人本来就很迟钝。

看《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时候，我一边看一边问自己，阿飞碰上李寻欢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江湖上传诵着李寻欢独上少林全身而退的风光时，有谁记得阿飞做过什么？看到最后我终于明白，认识李寻欢是阿飞一生中最大的幸运。认识了李寻欢之后，阿飞作为一个剑客的生命才真正开始。

在不少人心目中，卡尼是马拉多纳的影子，是马拉多纳的翅膀，是马拉多纳手中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但惟独不是一个独立的球员。对卡尼来说，和老马搭档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对于90年对巴西一战的那记进球，人们把80%的功劳记在老马身上,但好多人都忽略了，除了卡尼吉亚，天底下有没有第二个人能接到这记妙到毫巅的传球？他是唯一一个能够真正读懂老马传球的人。只是当时，我还不懂得欣赏无球跑动，只是和老爸一起为老马的妙传欢呼，为阿根廷淘汰巴西而欢呼。

半决赛对意大利，又是卡尼吉亚以他并不擅长的头球攻破了最佳门将曾加的十指关。可是随后他得到了那次世界杯的第二张黄牌，决赛他将不能上场，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了那个让巨人胆寒的身影，阿根廷终于还是输了，栽倒在将他们带入决赛的点球上。看到老马的眼泪，我终于意识到，卡尼对阿根廷意味着什么。
世界杯之后，我只能在体育新闻或是足球集锦中偶尔看到他的消息。91年美洲杯，卡尼和横空出世的巴蒂斯图塔联手把美洲杯抱回了家。后来是毒品风波，停赛处罚。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94年世界杯预选赛之前不久，卡尼复出了，不少人都对他的状态持怀疑态度。第一场比赛对希腊他没有进球。但是对尼日利亚那一场他锋芒毕露，接老马的两记妙传两次破门，折断了非洲雄鹰腾飞的翅膀。卡尼还是卡尼，那个天生的的杀手，就算很久没有训练，他与生俱来的灵感仍然是对手的噩梦。我毫不怀疑阿根廷能夺得世界杯。

但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我不敢去看卡尼的眼睛，那里面一定有太多的失落。这一次的世界杯对我而言特别短暂，却又漫长得让我几乎发疯。

世界杯之后，卡尼又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美洲杯上巴蒂和巴尔博的组合虽然仍然让人胆寒，我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总是这样来去匆匆，只留给我一个远去的背影。

偶然的机会，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卡尼和他妻子的合影，照片上的卡尼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表的的光彩。这是90年世界杯之后我再次看到卡尼那么开心地笑，用古龙的话说，那是能融化冰山的笑容。他一定很爱妻子吧，我想，原来球场上让所有对手胆寒的风之子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在葡萄牙被流氓刺伤之后，他回到了阿根廷，却因为在球场上和老马接吻以庆祝进球，被媒体疑为同性恋，引起轩然大波。再后来，他美丽的妻子裸奔，被送进精神病院。可恶的上帝，为什么让卡尼在球场外屡次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上帝，你不是阿根廷人！

98年世界杯前为了能再次征战世界杯，卡尼向帕萨雷拉表示他愿意剪掉长发。

但卡尼最终还是落选了，帕萨雷拉选择了带上三名中锋，而不是为小虫找个替补。

在世界杯上我第一次看不见那个风一样的身影，很不习惯。同时我也有点困惑，为什么我会对一个31岁的老将念念不忘？荷阿大战之夜，我辗转难眠，被巴蒂击中的荷兰队的门柱还在眼前颤抖，我想起了那个总是在最关键时候用进球说话的身影，所有关于卡尼的回忆一起复活。他在90年夏天94年夏天的影象是那样鲜活，却又是那样支离破碎，完全不像老马和巴蒂那样完整。让我无法描述他，是啊，我怎么可能描述风呢？他真是一阵风啊，从我身旁拂过，我伸出手想抓住他，可我怎么抓得住风啊？他既然是风，就决不会为任何人，任何理由稍做停留。我缩回手，发现两手空空。空气中还有风的味道，但他已去得远了。我只能等待，等待他的再次出现。可我也知道，我也许再也等不到了。

我终于明白了，我之所以对他念念不忘，是因为他是我做为球迷的初恋啊，尽管马拉多纳天纵奇才，尽管巴蒂斯图塔勇冠三军，但他们却都无法代替卡尼在我心中的地位。

后来，帕萨雷拉承认他不带卡尼去法国是错误的。但这时，说什么都晚了，卡尼带着对国家队不灭的渴望，继续在欧洲流浪。

2000年，卡尼帮助亚特兰大升入甲级，我欢欣鼓舞，我以为又能看到他在风中的身影。但马上传出卡尼被卖到了苏超邓迪，该死的亚特兰大！

巴蒂带着他对冠军的渴望，离开了他深爱的费奥，他难过得哭了；卡尼离开了他为之付出过汗水的亚特兰大，他只是让风继续吹拂他的长发。

卡尼来到苏格兰，当地球迷竟然夹道欢迎我们的风之子。那一刹那，我感到无比感动，这么多年了，球迷们始终没有忘记我们的风之子！

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卡尼一定也累了，他一定也很想回到家。他留在欧洲的苦心众人皆知，是为了引起贝尔萨的注意。经历了99年美洲杯的阵痛之后，阿根廷掀起了风暴，锋线人才层出不穷。在这样的情况下，卡尼还是念念不忘的要为国家队效力，这份痴情让所有人为之动容。只是在苏格兰悠扬的风笛声中，流浪的风之子，流浪的卡尼吉亚，你的眼神为何有些许落寞？是因为始终不入贝尔萨的法眼，还是因为错过了迭戈的演出？

卡尼自己也知道，他没有什么机会再入选国家队了。或许，风也是会厌倦漂泊的。

听说，他过的很孤独。听说，他过的很满足。

... ...

耳边，响起卢冠廷的《一生所爱》，唐僧师徒四人渐行渐远，消失在漫漫黄沙之中。再见，卡尼，我心中的风之子，我的一生所爱。
你因梦想而在这个世界上受苦
就像一条河流，因云和树的倒影不是云和树而受苦
你是刮在黑暗中又消失了的风，你是去了不再回来的风
你爱过希望过，但没有结果
你追求过而且几乎抓住，但世界比你更快
现在，你终于能见到你的幻影了
一切是多么古老，不可补救，而又空虚
逝去的时光，未被征服的顶峰... ...
眼泪，眼泪
但是，我们后来才哭，在光天化日之下，决不恰在那个时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