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引用空中游荡在2007-5-18 22:09:00的发言:汗!拖了好久,今天才上来回~ 其实我很怀疑我现在正陷入一种迷惘和判断的丧失[]。政府、开发商、市民、建筑师等共同塑造着城市,那么暂且不谈其他,先看看市民的愿望。一直认为构建一座城市的那些传统街区是需要保留的,不仅仅是一个壳,或许还有那些生活方式等等我们能称为文脉的东西。但是在我所接触到的每一个这样的地方的居民,大多数并不是这样想的。 去年到贵州遵义附近的习水县土城镇测绘(就是红军四渡赤水的那个地方),当时土城打算申请历史文化名镇,作为前期的工作,我们学院去做那里的一个古镇保护规划和建筑改造,于是全年级的人被充当苦力顺便完成课程临时拉去待了一周= =|||~在和那些居民的接触中很明显感觉到,没有几个人愿意继续生活在这样的一种环境里。相比于现状,他们更向往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遥远的生活。在我看来当地值得保留的并非建筑本身,而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城镇形态结构和某些生活元素。而那些所谓的“XX故居”,实际上只是一个个虚伪的空壳。至于生活,在这样的愿望诉求下能否保留下来些什么,无法确定。面对他们十分信任的目光和话语只感到一种深刻的无奈,我们究竟何德何能,究竟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还有重庆的十八梯,比较完整而且典型的山城老街,从长江边沿层层阶梯上到顶端,对面就是重庆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解放碑。同样,几乎没有人愿意继续住在那里。看到我们拿着相机拍照,好多人都跑来问,这个地方什么时候会拆掉,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搬走?政府没动这里是为了以后打造老重庆特色街区,打造成什么样子就不太清楚了,很可能又是大片的仿古建筑和大量开发商涌进来买断大片高调的商业,那时候很可能原有的生活早已不在。而居民们也都很乐意的搬走了去住梦想中的楼房,那建筑师的愿望是什么?城市的愿望又是什么?应该不仅仅是这样一排排光鲜的仿古空壳吧。 唯一不同的例子是大一的时候在云南建水看到的。建水是云南的文献名邦,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有全国第二大的文庙。印象中是一个很重文教和历史的地方。可我去的时候发现那里一条很有名的、曾有很多滇南历代名人居住过老街居然被当地政府伙同开发商强行拆毁并开始建造一条仿古商业街。不过令人震憾的不是这种摧毁,而是居民和政府之间的抗争。整条街上到处都是当地居民张贴的保卫古城的口号和文物保护法规的宣传,其文字几乎可以用血泪控诉来形容。当时的情形是,今天居民把宣传的海报标语张贴出去,第二天政府就派人来撕毁,然后再帖、再撕,如此没有尽头的循环!还有很多人很坚决的留在老房子里对抗拆迁队。这件事情后来闹到了中央,最后是要求当地政府和开发商停止拆除行动。事后很多学者到建水看了,对现状痛心疾首,称这样的毁坏至少要20年以后才能恢复。可是即便如此,那些被拆除的东西也已经永远回不来了。不过这场争斗中市民所扮演的角色很值得尊敬,和他们中的一些人聊过: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另一方面,他们都很清楚古城里那些老街和老宅子、水井边曾发生过的事情和留存的记忆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失去了这些,就算有几个值得炫耀的景点,这个城市依旧什么都不算,像失根的文盲一样流离失所。 遗憾的是这样的例子太少。更多的依然是盲目的目光短浅的拆迁,或者就算是提出了保护,规划在具体实行过程中也会迷失。这种迷失不仅仅来自于政府,也来自于市民生活中很自然的需要。比如我们说这片街区不能动,所有民居保留原貌。可是一年以后回去会看到那些民居被都住户很自觉的变成了瓷砖墙面,因为这样便于清理而且防潮。一方面是规划实施中的力度不够,更主要的是在这类政府行动中,往往忽略了居民的利益。就眼前的一切来说,他们没有任何义务要帮助你保护,也没有任何义务说为了帮你而牺牲自己的方便。至于过去的历史文脉和长远问题,有几个人会想到呢?于是现在就有了把古镇古城大肆商业化的策略,因为这样政府和居民都能从中得到直接且具体的经济利益,从而产生了把它保留下来的动力。但是这么以来,将再一次无法把握除了形态的空壳以外我们还希望保留和传承的那些更为珍贵的东西。 rec提到的邱吉尔的那句话:人创造了环境,环境塑造了人。在现在这样一个大规模城市建设状况下,在二者相护塑造的过程中越来越难以把握我们的需求、方向和愿望,用焦虑来形容并不为过。可是就像我们把还没有能力保护的文物墓葬暂时留在地下一样,如果把城市的过去留下来,就算眼前要面对很多矛盾和为难,但至少在知道了该怎么做以后,我们还可以好好去做些什么。比如梁先生城墙公园的梦想最后在西安实现了,那且不说其他的什么,至少把东西留下来了,以后就还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别折腾到最后想忏悔了却发现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了那才是最可悲的。 165楼的加精了[] 能在这种不正经的贴子里聊这个话题感觉粉奇怪的说.... 游荡说的似乎又是这个主题的另一个话题了——今天我们的城市规划人员了解了保护古城风貌的重要了,但是那里的居民不愿意继续住在阴暗狭小破旧潮湿生活不便的古旧的破房子里了,“拆迁”是许多居民多少年的梦想。他们追求都市生活的权利是需要我们重视的,我想他们的心情即使我努力地换位也很难真正理解。无数政府和规划局天天声称“矛盾的对立面在某种情况下可以实现统一”,可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统一过。 王小帅电影中那个17岁的少年坐在破败的院落前对街对面玻璃帷幕的高层住宅中女子的仰望是许多人真实的心里反应,仅从身边来说,一次和一个朋友路过樱院宿舍看到文理学部女生的居住环境,他说拆了这一片建新公寓吧我说这不可能,他问让你住到这里你愿意么,我说我不愿意。你们说我什么都好,可这就是事实。和那里的女生聊的不少了,她们也希望有更好的居住环境,但她们也不会舍得拆掉那一片民国建筑。我的朋友问我那怎么办,我说就是把这些房屋全都封起来做博物馆了也不能拆。当然这只是个无聊的调侃罢了,咱们的校领导虽傻也没傻到这地步。 去云南,苗寨风光无限好。那些热情的苗族姑娘穿着民族服装拉着你的手唱他们的歌跳他们的舞,天晚了人散了他们穿着连衣裙高跟鞋就回家了。全国无数的这个故居那个故居如死宅般常年无人问津。什刹海一片被列入“文化遗产”而保留的胡同沿街全是西式咖啡厅。各地的名胜古迹有个院啊阁的就要找块地方卖那些高价纪念品。我也骂过说你们TMD弄的什么玩意,现在是不是可以妥协了?是不是能够看到点历史的影子就要感恩戴德谢天谢地谢政府一番?年华留不住,看张旧照片回忆一下吧。 去年还在看建筑理论的时候看到一本书上Giedion的话,“建筑的主要任务对我们的时代而言是可取的生活方式的诠释”(至少大概这个意思了= =||||),我们无权利否认。但是究竟什么是可取的生活方式,又有谁能给出一个统一的答案?至少在我看来不同时代背景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这一方式都是不一样的。今天有人坐在破旧的老宅里等待着推土车把他们推向现代文明生活,就有人站在故居前不顾一切阻挡经济开发城市建设的浪潮席卷走他仅存的根脉,尽管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单薄的可怕。今天有人厌倦了一生的生活方式希望改变或改善,就有人眷恋着它并希望他的子孙后代也能和他一样。我们时常忽略的是,现代文明野蛮的进程不仅是在摧毁着历史,也在改变着后来人的灵魂,为什么那么外国人说现代中国人是个“无根”的民族?是我们没有悠久的历史吗?是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不够快吗? 在接受一种价值观之前,我们必须追问这些价值产生的依据。 以武汉来说,它没什么历史可供追忆了。林则徐在这里禁烟的纪念馆我没有见到过,八七会议的旧址我没有见到过(声明一下并不代表这里没有,但我真的没有听说过),辛亥革命应该是近现代史上武汉这个城市写下的最深刻的一笔了,于是呢,某一日坐车经过一个村庄状的地方一座看上去废弃的一层平房,挂在旁边的木牌告诉我那是武昌起义的纪念馆。和武汉当地的同学聊起,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辛亥革命他革的是什么发生在什么年代。黄鹤楼按理说是这一地标志性的建筑了,八十年代为了长江大桥的“吉地”向江水外迁上千米,现在站在那里几乎找不到长江水在哪。我们把自己的文化放在了什么地方?那些龙的传人的传人们在污浊的大气污浊的河水污浊的文化环境下成长着甚至没有机会为自己辩护几句就成了这种悲哀的受害者。而我们,作为这种悲哀的创造者,依然在为自己的傻叉行为乐此不疲。 徐刚站在黄河入海口,只说了这么一句——我们都是罪人。 说回来,建筑死了,这个城市的文化就死了。愚昧是可以战胜良知的,这已无需再被证明什么了。“梁陈方案”六十年代就在中国被彻底否决,而在巴黎,城市建设正按类似规划思想有序与理性地进行。今天西安与南京古城保护觉悟的苏醒能否唤起这个民族的意识我不知道,只是中国只有一个北京了,世界只有一个北京了,这是我们玩不起的游戏。拉德芳斯距巴黎老城区有多远,国家歌剧院就该距紫禁城有多远。不是反对发展,只是反对一味的只顾发展,在为数不多的老城区谈什么CBD。到那个时候,站在高楼林立的中国土地上,却看不清中国的模样。 院报前几日向我约了篇主题与此类似的文章,刚才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划拉出来了。能在这个地方讨论这个话题很感动,多谢游荡学姐[] |